叶凡顿了顿,才继续开口:
“至于以后徐叔是去是留,等徐龙象清醒后再商议吧。”
当房门轻轻掩上时,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徐龙象父亲小心翼翼为儿子掖被角的背影。月光透过窗棂,将父子二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融成完整的一片。
话分两头,且说夏侯严风尘仆仆,历经多日跋涉方才回到正气堂。刚一踏入山门,他便急令鸣响九声震天钟,十四道鎏金传讯符化作流光破空而去。不过半日,正殿内十四道虚影接连凝现——五大顶级势力的掌权者与九大一流宗门的领袖,此刻皆以神魂投影齐聚于此。
夏侯严袍袖一挥,山谷中的景象如水墨般在殿中央铺展而开。待他说完最后一字,殿内灵气竟为之一滞。
“夏侯堂主所言若实...”
缥缈仙宫宫主的虚影泛起涟漪,清冷声音里罕见地带了丝波动,“这已非一门一派之事。”
“本座提议——”
霸体宗宗主声如洪钟,投影周围的空气炸开道道波纹,“即刻召集三流以上所有宗门主事,共议东极州生死!”
“区区三流宗门之主的一面之词,也值得兴师动众?”
枯墓派掌门阴恻恻地开口,枯瘦的虚影如鬼火般摇曳,“莫不是为了借机谋利,才编出这等耸人听闻之事?”
天龙殿殿主冷笑一声:
“不错,无凭无据,如何取信?”
神机谷谷主亦颔首附和,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夏侯严眸光骤冷,袖中五指缓缓收拢: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难怪某些人只配在暗处做些蝇营狗苟的勾当!”
他语带锋芒,显然暗指先前秘境中的龌龊旧事。
“放肆!”
枯墓派掌门怒喝,刹那间,整座正殿如遭山岳倾轧,梁柱嘎吱作响,地面竟龟裂出道道细纹。那虚影虽非本体,可滔天威压仍让殿内灵气暴乱,烛火尽数熄灭!
“够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骤然压下殿内翻涌的威压,莲花剑庄庄主萧玉痕的虚影泛起淡淡剑芒,霎时间,整座正殿如坠寒潭,连枯墓派掌门的威压都被生生镇住。
“要打,滚去找个无人的地方打。”
他目光如剑,扫过众人,“今日若因私怨误了大事,莫怪本庄主的剑不讲情面。”
自叶不凡失踪后,萧玉痕便是东极州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此刻他一开口,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就连其他几个顶级势力的主事也没发出任何反对声音,只是静静的看着萧玉痕。
萧玉痕的虚影转向夏侯严,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
“夏侯堂主,你方才说......是叶不凡现身相救?此事,可确定?”
夏侯严深吸一口气,抱拳道:
“萧庄主,当时我虽几近昏迷,但确实看见一位白发长须的老者现身。事后叶凡小友亲口承认,那正是其师叶不凡。”
他语气坚定,“以叶小友的为人,断不会拿自己师尊的名讳作伪。”
殿内众人神色各异。萧玉痕的虚影微微颤动,似在思索什么。良久,他轻声道:“若真是他......”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既如此......”
萧玉痕负手而立,虚影流转着淡淡的莲纹,“便请夏侯堂主代为联系天玄宗。叶不凡前辈千年前便是我东极州魁首,此番又力斩天外异族......”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此等大事,若能有他坐镇,自是最好。”
“一月之后,莲花剑庄。”
他环视众人,语气不容置疑,“召开东极州宗门大会。诸位......可有异议?”
殿内一片寂静。萧玉痕多年来树立的威望,让众人不假思索地点头应允。毕竟在所有人眼中,这位剑庄庄主向来光明磊落,正气凛然。
——却不知,最完美的伪装,往往藏在最耀眼的光明之下。
待十四道虚影相继消散,夏侯严立即催动传讯玉符。然而叶凡的回复却让他眉头紧锁:
“我师父的行踪飘渺不定,晚辈......亦无法联系。”
“无妨。”
夏侯严轻叹一声,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尽力而为便是。”
他望向殿外翻涌的云海,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莲花剑庄内,一缕阳光透过窗棂,在青玉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剑影。
萧玉痕静坐书房,修长的手指抚过桌上佩剑“玉竹”的剑脊。上等的雪蛟兽皮在剑身上缓缓游走,拭去并不存在的尘埃。剑身映出他深邃的眼眸,仿佛蕴藏着一汪不见底的寒潭。
“萧玉痕。”
一道嘶哑的声音突兀地撕破寂静。
书房内,嘶哑的声音回荡在其中,却看不到任何的人影。萧玉痕擦拭剑身的动作丝毫未顿,仿佛早已知晓来者的存在。
“黑君已死,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彻底的消散在了这一片天地之间。”
那声音如毒蛇吐信,“你待如何?”
“铮——”
玉竹剑突然发出一声清鸣。萧玉痕手腕轻转,剑锋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凄冷的弧线。
“急什么?”
他唇角微扬,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宗门大会已在筹备。叶不凡若不来便罢......”
话音未落,他信手一挥。
“唰——”
千里之外,一座巍峨高山突然从中裂开。断面光滑如镜,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泽。山体缓缓滑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惊起无数飞鸟。
“......若来,东极碑自当归我所有。”
他收剑入鞘,书房重归寂静。唯有窗外飘落的竹叶,在月光下碎成两半。
“萧玉痕,不愧是我万族界最优秀的后代,不枉我耗费心血培养你到此等地步。”
那声音如毒蛇缠绕,带着黏腻的赞许,“待攻破天源界,本座定当向界主举荐,许你......”
“不必。”
萧玉痕突然打断,玉竹剑在掌心轻旋,寒光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暗潮。他缓步来到窗前,轻风拂动他如雪的白衣。
天穹之上,太阳都好似染上了一丝血色。
“我的价值——”
他唇角勾起一抹令人心悸的弧度,“自会用整座天源界来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