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山坐在火炉边琢磨着该俄语怎么办,想来想去,以他薄弱的人脉来看,靠谱的只有前几天才认识的丁冲了。
可是怎么才能让丁冲愿意呢?他家人还当他是顶梁柱,会抽出那么多时间来教他?该给他什么样的好处?
想了一会,杨山不由得笑了,他这是以40岁的功利思维在考虑,这不是一个半大小子该有的想法。杨山现在的朋友极少,好不容易遇到个说话投缘的,杨山觉得应该珍惜这个同伴,以后随着年岁的增长,可能不会再有了,所以不管丁冲同意不同意,杨山都很想交他这个朋友。
心动不如行动,第二天晚上约摸着都吃完饭了,杨山动身出发。家里也没啥可带的礼物,只好拿了5斤棒子面(谢谢读者大大的提醒),也算是探望病人的礼节,有了系统带货的能力,杨山送出这些东西还是有底气的。同时把那几块糖拿出来,想着到时候分给他的弟弟妹妹们。
丁冲家不远,也在南锣鼓巷的一个大杂院里,院子远没有四合院规整,胡乱搭建的窝棚把整个院子分割的支离破碎,他家在东厢房,房屋的门关着,但在院子里依然能闻到从屋子里飘出的中药味。
“丁冲在家么?我是杨山,丁冲的同学。”杨山站在门边轻轻敲了敲门,不久一个小姑娘推门出来,很客气的把杨山让了进去。
小姑娘带着丁冲走到桌边,规规矩矩给杨山倒了碗水,说丁冲下班后陪着他爹换药去了,算算时间应该快回来了。
杨山向四周看了看,家里的条件可比常声家差远了,桌椅板凳只能说还能用,靠墙的柜子缺了两条腿,用砖头垫着,柜门也缺了一扇,是用个布帘子遮挡着。倒是炉子烧的很热,可能是病人怕冷。
空气中弥漫着中药和皮革混在一起的味道,很难闻。
一个乖巧的小男孩正蹲在炉子边好奇的望着他,看样子也就6、7岁。
为了避免无聊,杨山主动招呼小男孩过来,把一块糖递给他,同时把另一个块糖也拿出来,让他拿给姐姐。
小男孩看了眼姐姐,征得同意后迅速的剥开糖纸塞到嘴里,也把另一块给了姐姐。小姑娘拿到手看了看,并没有吃,而是小心的放到衣兜里,还把弟弟手里糖纸要过来,小心翼翼的用手抚平后也放到了衣兜里。
有了糖块做中介,杨山很快和小女孩聊了起来,也把这个家庭了解了个大概。
丁家五口人,父亲在鞋厂当工人,母亲操持家务,妹妹是老二,叫丁芸,10岁。最小的弟弟叫丁昊,6岁。本来他父亲手里有点手艺,一家子生活勉强过得去,上上个月的时候手被锥子扎破了,当时也没在意,随意包扎了一下。谁知道伤口没有好不说,反而一直在流脓水,等实在忍不住去医院的时候,手已经动不了了,医生给他清创消毒,还切去了整个拇指。
这下右手算是废掉了,他所在的鞋厂只能给他调岗,可是变动后的岗位收入少,再加上他们的母亲常年吃药,根本不够一家5口生活的,所以只能让丁冲去顶岗,只要熬过学徒工,他家的收入就能恢复到原来水平。
杨山这才明白,家里的熬药味原来是来自母亲这边,问起母亲,说是这几天回娘家去了,想带回几颗鸡蛋给父亲补身子。
丁芸说话不紧不慢,很有条理,而且说话的时候虽然表情淡然,眼睛里却透着股机灵,这让杨山想起了以前上高中时候,邻桌的女学霸。那是像霸王龙一样毁灭他学习欲的存在,不说别的,就说做数学题从来不用草稿纸,杨山重活几辈子都做不到。难道这姑娘也是个学霸?那样的话,让丁冲辍学把她供出来不算亏。
突然杨山有些恶趣味的问了丁芸的一些数学题,比如最简单的水池子进出水的问题,还有追击问题,丁芸很随意就回答上来。看来她真的是学霸一枚,而且段位还不低,这可是杨山在这个世界中碰到的第一个学霸级的人物。
杨山接着出了个更难点的、在他的时代很流行的博弈问题:
有石子200颗,甲、乙两人轮流每次取p(p为1或者小于20的质数)颗,谁取得最后一颗谁获胜,如果是你的话,你选择做甲还是做乙?为什么?
好吧,杨山顺便给她解释了一下什么是质数。
丁芸抿着嘴低头不说话了。
杨山正准备说出答案然后给出理由的时候,丁冲带着他爸回来了。
看到杨山到来,丁冲很意外,没想到前几天买粮排队聊天才熟悉的同学,今天居然上门探望了。
把面袋递给丁冲,没等他推辞,杨山就和丁冲他爹打起了招呼。他爹看着还算壮实,只是略带憔悴,看来还在为手的事情纠结。杨山立马祭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开始安慰。
不过由于事先准备的词是安慰病人,不是伤者,所以有些用词不准。好在他的年纪小,丁老爹也没在意,反倒被杨山的笑容宽慰了不少。
反正杨山是想着法的调节气氛,丁冲也在旁边搭腔,家里总算热络了起来,他的弟弟丁昊也跑到他哥哥身边听大人说话。
杨山总算放下了尴尬,他给自己的这次聊天打70分,勉强合格。看来以后话术方面杨山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丁芸突然说了句:“我选乙。”
杨山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对丁冲说,“你妹妹很聪明啊,以后肯定比你强。”
“那当然,我妹妹现在四年级,已经能够口算需要用到二元一次方程组的应用题了。”说起这个,丁冲脸上满满的自豪。
果然,小时候的霸王龙也依然是霸王龙,杨山决定以后少来这家,好不容易换个世界,不能再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丁冲对做题也是充满了好奇,忙问妹妹杨山出的是啥题,等他听清楚以后,看向杨山的眼神都有些怪异,觉得这家伙脑子是不是长歪了,能想出这么奇怪的题来,可一堆破石子有啥好分的,完全没有实际意义嘛。
“你再给我出道题吧,刚才那个题很有意思。”小姑娘明显对杨山感兴趣,哦,是对他的题感兴趣。
顿时,家里的其他三个人都把目光转到杨山身上,杨山发现这一家子居然都对做题感兴趣,丁老爹也不例外。
“嗯,刚才那个题有嚼头,你再说一个吧!”丁老爹笑着催促起杨山来。
看来学霸也是有基因传承的,可惜月满则亏,就怕丁芸的孩子......好吧,开始想题。
不能出类似的,也不能出超出这三位认知的,那就出个逻辑推理题好了,反正也没说一定是数学题。
这个题是他工作以后碰到的,花了将近一个小时,依靠摆卡牌的方式才做出来,所以印象极深。
“这个题是我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瞎琢磨出来的,听着有些繁杂,我一边说一边写吧。”
“院子里有一排五间屋子,每间屋子的颜色不同,分别住着五位大爷,这五位大爷喝不同的茶,抽不同的烟,养不同的动物。
一大爷住红色的屋子
二大爷养狗
三大爷喝高碎
四大爷住左数第一间屋
四大爷住在蓝色的屋子隔壁
五大爷抽烟锅子
绿色屋子在白色屋子的左面
绿色屋子的大爷喝茉莉花茶
黄色屋子的大爷抽中华
住在中间屋子的大爷喝白茶
抽牡丹烟的大爷住在养猫的大爷的隔壁
抽大前门的的大爷养鸟
抽经济烟的大爷喝大红袍
抽大熊猫烟的大爷的邻居喝毛尖
养马的大爷住在抽大生产烟的大爷隔壁
问题:哪位大爷养鱼。”
听完这个超级复杂的题,丁冲脑子都蒙了,盯着那张纸满脸的纠结,丁老爹看看手里杯子和桌子上的大生产烟,又抬头向着院子里的那排正房看了看,无奈的笑了。
只有丁芸站在那里想了几秒钟,就去找了张废报纸开始撕纸条,看样子是想做要素卡了,确实聪明啊。
即使是天才也不一定几分钟之内就能做出来的,看时间已经晚了,所以杨山还是说出了今天的来意。
“其实今天来这里,是想找你帮忙的。”杨山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在前世万事不求人的他,开这个口还真有些不习惯。
向丁冲说明后,丁冲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表示年后每天晚上都去他家给他补课,并且保证俄语很简单,给他补一段时间课,完全能跟上课程进度。
看到丁冲答应的如此痛快,杨山心里的那股子煎熬劲儿瞬间就消散了,脸上的笑意也不住的往外冒。
杨山第一次求人办事就这么成了,对方没有犹豫,没有推脱,甚至也没有矜持,这种感觉真好。
又闲聊了几句,杨山也不多做打扰,起身离开了。
独自走在大街上,杨山想到了这个时期的生活的不易,遇到小小的感染,一个人居然能忍到要做切除手术的地步,而少了拇指,也能让一家人落入困境。
杨山不禁感慨,这要是后世的小鲜肉们,擦破点皮都要赶紧去医院,否则伤口就愈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