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嫣瘫软在地,精致的妆容被泪水晕染,哪里还有往日跋扈的模样:“皇上!皇上开恩啊!皇上,臣妾是被冤枉的!”
沈映阶挥了挥手,侍卫立刻将苏明嫣带了出去,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顾凤梧知道皇帝这是权衡利弊后的折中之策,心中虽有不甘,但也明白不能逼得太紧,她行礼道:“皇上圣明。”
沈映阶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皇后辛苦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
而此时,阮清梦正在自己的寝宫中修剪一盆兰花。
绯绯匆匆进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阮清梦手中的剪刀微微一顿,随即继续修剪,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绯绯将她听来的消息也说给福月和福铃听。
二人都是高兴地直拍手:“娘娘,苏贵妃被贬了!太好了!娘娘此举,也算是报了当日她让娘娘罚跪的仇了!”
福铃充满期待:“等日后娘娘的位分再往上升一升,到了妃位,和她平起平坐了,她也就不能仗着自己的位分高而为难娘娘了。”
福月却是有些忧愁:“不过,苏贵妃只是被降了一级,如今还是位列四妃。”
阮清梦也算着自己的位分,她如今是嫔,往上是贵嫔、妃、四妃、贵妃,以后的路还需要继续筹谋。
阮清梦拨弄着花儿:“降了一级也是好的,至少让她知道,这后宫的风向,未必永远顺着她吹。”
福铃用力地点头:“娘娘说的对,无论怎样,这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奴婢这就去拿酒来!”
福月也跟着出去,二人很快抱着酒壶进来,手脚麻利地摆开几个酒杯,绯绯将几碟佐酒的蜜饯果子、花生、咸鱼干都摆在桌子上,叫小允子和小满子进来一起喝酒。
殿内热闹起来,阮清梦打开酒壶:“都满上,今日不拘礼数,我们喝个痛快!”
在这深宫之中,每日都如履薄冰的,难得有这样自在痛快的时候。
小允子忙给众人斟酒,最开始和主子同席的时候,他们还有些局促惶恐,可了解了主子之后,他们便也不再扭捏多想,主子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阮清梦将酒一饮而尽,喉间泛起辛辣的甜。
主仆几人正喝着笑着,宫门口忽然响起通报声:“皇上驾到!”
福月几人忙放下酒杯开始收拾,小允子和小满子端起花生盘子和小鱼干的盘子塞进了怀里,几人慌忙出来跪下行礼。
阮清梦扫了一眼桌面和地面,忙将酒水往地上倒了一些,随后快步出来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沈映阶瞧着她这醉醺醺的模样,闻着里面的酒味儿双眸一眯:“爱妃是因为何事,如此开怀痛饮啊?”
苏明嫣被罚,看来宫里的妃嫔都很高兴,只是先前他觉得阮清梦是不同的,如今瞧着也和那些幸灾乐祸的妃嫔没什么不同。
沈映阶:朕先前倒是高看她了。
福月和福铃几人听了皇上的问话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青天白日的,妃嫔在宫里饮酒,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偏偏今日还让皇上给撞见了,几人都是脑子飞速运转,想着若是皇上因此而训斥主子,他们要如何为主子开脱。
沈映阶扶着阮清梦起来,却是瞧见她眼眶通红。
阮清梦的喉头哽住,额头抵着她的手背哭得发抖:“皇上,臣妾哪里是开怀痛饮,臣妾是带着宫人们给絮晚送行……”
说着,阮清梦抽泣了几声:“如今知道了絮晚的真实死因,臣妾想着也要让她知道害她的人已经受到了惩罚,也叫她消散怨念,快快投胎去。”
福月和福铃几人听主子这样说,顿时松了一口气,暗叹主子果真聪慧灵敏,也都十分配合地露出难过的神情来。
阮清梦叹息一声:“虽说我们主仆不久,但相识一场也算是有缘。”
沈映阶一怔,原来阮嫔喝酒是因为这个事情,他扫了一眼脚边跪着的宫人,见他们也是神色哀戚,屋子里地上还有酒水的印记,想来是倒给絮晚喝的。
沈映阶:倒是朕误会她了,朕就说这阮嫔是这宫里最特别的,果然,她没有让朕失望。
“你倒是个良善的,絮晚虽然可怜,但肯定也是做了让人厌恶的事情,算了,不提她了。”
沈映阶拉着她在案几旁坐下,要阮清梦陪着他作画。
阮清梦本就对这些琴棋书画的不感兴趣,强撑着精神陪着他。
沈映阶执笔蘸墨,在纸上勾勒出一朵盛开的海棠:“爱妃觉得这海棠如何?”
阮清梦微微前倾身子,故作认真地端详片刻,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皇上笔下的海棠花栩栩如生,臣妾仿佛能闻到花香呢。”
沈映阶说道:“颤巍巍花梢弄影,乱纷纷落红满径……”
阮清梦听到这话倒是有些精神了:狗皇帝还是一如既往的骚话连篇,满脑子的黄色颜料。
她感受到沈映阶看过来的目光,忙露出一副小女子的娇羞情态来:“皇上又调笑臣妾……”
沈映阶低笑了两声,随即继续作画,他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他时而凝神细描,时而退后两步端详整体。
他乐在其中,阮清梦却觉得煎熬,终于瞧着天色暗了下来,她笑道:“皇上,臣妾命人准备晚膳如何?”
沈映阶点点头:“去吧,朕这画也快要做好了。”
不多时,精致的菜肴陆续送入殿内,有火腿鲜笋汤、清蒸鲈鱼、蟹粉狮子头、冰糖雪梨炖官燕、枣泥山药糕……
阮清梦为沈映阶盛了一碗汤,眼神留意着沈映阶的反应:“皇上近日操劳,臣妾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了些清淡的菜色。”
沈映阶接过汤碗,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阮清梦的手背:“爱妃有心了。”
两人安静用膳,殿内只听得见银筷轻碰瓷盘的声响。
阮清梦小口啜饮着汤,余光却瞥见沈映阶时不时揉按太阳穴,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自打沈映阶进来,她就觉得今日他的精神似乎不大好,和以往那急色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同。
她试探性地问道:“皇上近日,可是睡得不好?”
沈映阶放下筷子,神色略显疲惫:“边境战事吃紧,朝中又有人暗中动作,朕不得不防。”
原本边关已经被镇压住了,可边疆竟是出了叛军,一时之间战事又起。
阮清梦面上露出担忧之色:“皇上保重龙体要紧。”
用过晚膳,沈映阶牵起阮清梦的手:“陪朕去庭院走走。”
晚风带着花香,两人沿着青石小径漫步,阮清梦的手被沈映阶握在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与薄茧。
阮清梦琢磨着,沈映阶精神状态不太好,似乎可以借沈映阶神思倦怠的机会助扁鹤青重回御医署。
沈映阶突然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盯着阮清梦:“爱妃在想什么?”
在这后宫之中,还从没有哪个女子,在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脑子里还会想着其他的事情。
阮清梦迅速回神,浅笑道:“臣妾只是在想,能与皇上这般漫步,真是臣妾的福分。”
沈映阶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回到寝殿,宫人们早已备好沐浴的热水。
阮清梦为沈映阶宽衣,手指灵巧地解开龙袍的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