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中牡丹株株娇艳,有莹白如雪的“昆山夜光”,有紫红相间的“二乔”,最难得的是那株通体碧绿的“豆绿”,花苞上还凝着晨露,在阳光下如翡翠般剔透。
顾凤梧双眼一亮,看着这些花儿心里很是喜欢,面上却是淡淡的:“这天寒地冻的,难为你搜寻到这许多牡丹花。”
“从洛阳到京城,路上若冻坏了可怎么好?”
金夫人笑道:“早就想要给娘娘送牡丹花了,所以老早就让洛阳老家的人往京城运送,用暖轿载着,炭盆日夜不熄,今日总算是送到了,只要娘娘喜欢便好。”
正说着,金宁儿也到了,给皇后行礼过后,金宁儿握住母亲的手,双眼通红:“母亲,您身体可还好?”
顾凤梧见母女二人这般心中有些羡慕,哪里像自己的母亲,一见面就和她说子嗣的事情,还想着把家中其他的姐妹送进宫里来分她的恩宠,只为了巩固顾家的地位。
顾凤梧越看越觉得刺眼,心中嫉妒膈应的很,面上却露出大度的表情来:“你们回去说体己话吧,不必在本宫这里拘着了。”
……
下午,顾凤梧刚午睡起来,倚在缠枝牡丹纹的软枕上,宫女绛雪就怒气冲冲地抱怨道:“这牡丹和东珠只有皇后娘娘才可以用,贵妃却明目张胆地向皇上讨要牡丹花!简直是僭越!”
顾凤梧执起绣帕轻掩唇角,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本宫不是说过,这些小事不必再说。”
绛雪指着暖屋里开的正盛的牡丹:“皇后娘娘,这哪里是小事!”
“那牡丹是金夫人特意从洛阳派人运送到京城来,送来给娘娘的,连花盆都是描金凤纹的。”
“贵妃明知宫规森严,还敢这般眼红!上月要东珠制钗,前日索要凤纹锦缎,今日又……皇后娘娘您的脾气也太好了些。”
“绛雪。”
檀心握着犀角梳给皇后梳头的手顿了顿,同时对绛雪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绛雪一跺脚气的转身出了寝殿,殿外忽然传来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顾凤梧抬眼望去,透过雕花窗棂,看见绛雪将浇花的水壶摔在了青石板上,像只炸毛的雀儿般在回廊里来回踱步。
等人走远了,檀心问顾凤梧:“皇后娘娘,此事可要奴婢做些什么?”
“去告诉内务府的人,平日里贵妃是如何抢本宫的东西,如何对本宫不敬的事情可以传出去了,传到紫宸殿去,也要让皇上知道。”
“你亲自去找内务府总管周公公,莫要让其他人知道。”
顾凤梧的脏事儿都是叫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檀心做的,而在其他的宫人面前,她都是一副大度、仁善的模样,她的好名声都是绛雪和其他的宫人传出去的。
檀心点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办。”
很快,紫宸殿里的沈映阶就听说了贵妃私自派人去内务府拿走了本是做给皇后的紫檀屏风,还截走了送给皇后的蜀锦,以及诸多贵妃对皇后不敬的事情。
……
次日上午,蔡宝领着八名小太监抬着金丝楠木匾额跨进了昭仁宫的宫门。
蔡宝翘着兰花指掸去匾额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皇后娘娘,这可是皇上亲笔所书!昨儿夜里陛下批完奏折,特意让奴才磨了整整一个时辰的墨呢。”
顾凤梧笑道:“蔡公公辛苦,檀心,本宫记得库里有套松烟墨,是前朝制墨大家李廷珪所制,去拿过来,烦请蔡宝公公带给皇上。”
檀心很快拿了锦盒过来,递给蔡宝的时候,还将一个吉祥纹银锞子的精巧荷包塞到了蔡宝的手里。
待蔡宝的身影消失在朱红宫墙转角,绛雪迫不及待地踮脚去摸匾额:“皇后娘娘,这可是皇上对娘娘的夸奖,旁的宫里都没有,只有咱们宫里有!”
“母仪天下,这回贵妃再怎么眼红,也不可能得到皇上这样的夸赞!”
她吩咐几个小太监:“还不快把这匾额挂在咱们昭仁宫最显眼的地方?!”
……
蔡宝公公回了紫宸殿,就听到贵妃在里面使性子撒娇。
苏明嫣拉着沈映阶的手:“皇上,听说您送给皇后娘娘一块匾额?”
沈映阶挑眉:“贵妃也想要?”
“匾额什么的有什么了不起的,臣妾……想要皇上亲自画的画!”
沈映阶疲惫的皱了皱眉,后宫的女人争宠,若是比美比伺候人的本事,对他是有好处的,他也乐得见到后宫的妃嫔们如此争宠。
可若是她们因为善妒而让自己更加劳累了,只会让他的心里觉得厌烦。
沈映阶不堪其扰,从前只觉得贵妃娇纵的可爱,可如今是怎么瞧着都不顺眼:“好了,贵妃先回去,等朕画好了就派人给贵妃送去。”
苏明嫣十分高兴,行了一礼后笑眯眯地走了。
……
晚上,鎏庆宫。
苏明嫣正对着铜镜试戴新打的赤金点翠步摇,忽听得外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烟渺高兴地快步走进来:“娘娘,紫宸殿的金宝公公来送画了!”
苏明嫣强压着嘴角的笑意,故意慢条斯理地抿了抿鬓角:“慌什么?让他捧着画跪在殿外候着。”
苏明嫣走了出来,金宝将卷轴递给烟渺,对着苏明嫣行了一个大礼之后,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般窜出了十丈远,只有他尖细的嗓音飘在夜风里:“奴才、奴才告退!”
金宝对鎏庆宫有阴影,上回就被这宫里的笑棠打了好几耳光,这地方和他命格反冲,还是不要久留的好。
“没规矩的东西。”
苏明嫣今儿心情好也就没和他计较,还让人追出去给金宝塞了赏银。
“快掌灯,本宫要好好看看皇上亲自画给本宫的画。”
画卷打开,只见画面上是前朝贤妃教导嫔妃和睦相处的场景,画卷的右上角还用朱砂题着《女则》选段,“妒忌者,乱家之本也”。
苏明嫣顿时火冒三丈:“《贤妃训诫图》?皇上这是要提醒本宫,要做个宽厚的妃嫔,不能善妒?!”
苏明嫣猛地将案上的青瓷茶盏扫落在地,碎瓷飞溅。
“皇上也未免太偏心了些,给她母仪天下的牌匾,夸赞她贤良淑德,到了本宫这里就敲打本宫要贤良淑德?!”
苏明嫣越说越气:“她顾凤梧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继后,也配压在本宫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