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话已说完,按理说,王管事该如往常那般识趣地离去。
可今天,他却像个扭捏的新娘子一般,搓着双手站在原地,神情犹豫不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管事,还有事?”石辰见他迟迟不走,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
王管事连忙躬身行礼,似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一咬牙,开口道:“主人,小的还有一事,想跟您……商量一二。”
“有事不妨直说。”
“是是是!”王管事如释重负般连连点头,立刻说道:“这次苏清婉前来,她贵为掌门之女,身边肯定有金丹修士护驾。小的是担心……小人身上的【血誓奴印】,若是被这些高人察觉,恐怕会影响主人大计……”
“哦?”石辰眉头一挑,眼神瞬间冷了几分,语气也沉了下来,嘴角却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你的意思是?”
王管事猛地跪倒在地,低声哀求道:“主人,小的一直对您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小的恳请您,暂时解除奴印,等此地风波平息之后,小的必定重新与您续签契约,绝无二心!”
他几乎是一口气将话说完,显然这些话早已在心中酝酿无数遍,只是今日终于鼓起了勇气说出口。
“小王啊……”石辰轻叹了一声,眼中寒光一闪,“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你真觉得,跟你解除了主仆契约,你还会老老实实回来找我续签合同?”
“嗯?合同?”王管事一脸诧异。
石辰冷笑一声,声音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丝丝寒意。
“你是不是忘了,只要我一个念头,就能让你魂飞魄散,身形俱灭?”
石辰冷笑一声,搞了半天,原来这老小子在这里等着呢?解除主仆契约,他这么大人是怎么想出来的。
他缓缓围着匍匐在地的王管事走了一圈,脚步不急不缓,仿佛老虎巡视着自己的猎物,最终停在他身侧,抬起手掌落在王管事的肩膀上。
“现在可是多事之秋。”石辰声音平静,却字字如刀,“两个宗门正在交战,若是九幽门派来一位高阶修士,暗中除掉一名掌控重要矿脉的管事……似乎也是合情合理吧?”
石辰话语中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王管事本就是聪明人,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浑身如筛糠般颤抖,额头紧贴地面,冷汗已将鬓发浸湿。
他这才猛然醒悟过来——石辰这大半年虽未曾动用过【血誓奴印】,也从未对他言语羞辱、肆意驱使,可这并不意味着对方是个心善之人。
他竟然真的一厢情愿地以为,对方会因为自己的“忠诚”而网开一面?简直蠢得可以!
如今想来,自从签下主仆契约以后,石辰从未强迫他做任何事,除了一本不值钱的《修仙杂记》, 甚至连一块灵石都没索要过,更未翻查他的储物袋,窥探他的秘密。
自己这到底是图个什么劲儿?今日偏偏要作死,非得跳出来试探他的底线?
现在想后悔——晚了!
悔!
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心中翻江倒海,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可就在这时,他似乎感觉到那只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掌忽然微微用力,他只觉得一股寒意透过身体直冲神魂,整个人仿佛坠入了幽冥地狱。
他的识海深处,那枚隐匿的血色契印也在轻轻震动,如同野兽睁眼,露出獠牙。
王管事的神魂狠狠一颤,呼吸一窒,感觉下一瞬整个人就会魂飞魄散、烟消云散!
“主……主人!”他哆哆嗦嗦地叫了一声,声音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小的有眼无珠,是小的该死!请主人恕罪!求主人给条活路啊!”
他鼓足勇气抬起头,却惊讶地发现,石辰早已站在两丈开外。
显然,方才那只停在肩膀的手掌并未落下,自己不过是被心理阴影吓破了胆。
这一切,终究只是他自己吓自己。但也正因如此,他对石辰的恐惧,反而更加深刻了。
“算了,起来吧。”石辰目光落在一面光滑的矿道石壁上,语气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
王管事仍旧跪在地上,久久未动,这并非他有意装腔作势,而是此刻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压根不听使唤。
“王管事,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石辰语气微沉,“你放心,只要你不主动透露,就算是元婴大能亲至,也看不出你身上的异样。”
“小的不敢!小的对您忠心耿耿,绝不敢泄露半个字!”王管事语速飞快,仿佛要用话语掩盖心中的悔意和恐惧,“既然没有暴露的风险,小的就放心了!若无他事,小的先行告退!”
石辰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淡淡一挥。
王管事这才如蒙大赦,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向矿道外走去,背影狼狈中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轻松——以及更加深重的敬畏。
……
万里之外天虚宗!
它坐落于连绵不绝的青穹仙山之间,山川秀美、云海缭绕,宛如一座从凡尘中升腾而起的天宫圣境。
宗门主峰名为“紫宸峰”,峰如天柱,直插云霄,峰顶常年瑞霞环绕,灵禽环飞,紫气东来,犹如仙界遗落人间的一抹神秘幻影。
紫宸峰之巅,伫立着一座恢弘的大殿,名曰“问道殿”。
殿宇以万载灵玉筑基,金色琉璃瓦在阳光下泛出温润霞辉,檐角悬挂着九道碧玉风铃,清风一过,铃音如仙音缥缈,回荡山谷之间。
大殿四周灵藤垂挂、祥云环绕,仿佛连天地都在为此地肃然起敬。
此刻,问道殿中,一位中年男子端坐于主位之上。
他身着玄青云纹道袍,衣袖宽大飘逸,仿佛随时能乘风而去,气质清逸中却又不失威严。
他五官俊朗,眉如剑锋,目若星辰,鬓角带霜,却更显沉稳大气。
整个人犹如一柄藏锋不露的仙剑,静则如山,怒则雷动。
只是此刻,这位仙风道骨、风度翩然的宗主,面色却微微涨红,神情隐有怒意。
他双眸如炬,目光所及之处,殿中空气都仿佛一紧,灵气为之凝滞。
“让你们看着清婉,别让她跑出去,你们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话一说完,苏玄渊直接将手里一方白色四方玉茶壶,直接扔在了厅堂摔得粉碎。
而在他下方的长厅两旁各站立着数十名金丹修士,此刻大气都不敢出。
不过也有胆大的长老走出一步,解释道:“宗主,您息怒,不是我等办事不力,实在是您赏赐的那件幻彩羽衣,太过玄妙,我们根本就发现不了!”
听到这里苏玄渊才终于想起来这件隐匿法宝,只要穿上这环彩羽衣,哪怕是他也不能轻易发现,当初他也是耗费了不少代价才为女儿求得这件保命法宝。
他面色终于稍稍缓和了一分,他沉声到:“那她除了拿我的掌门令牌发了一道号令以外,还偷……还拿了什么其他东西吗?”
“这……”刚刚站出来的那名金丹长老,一时间答不上来。
这时排在最末尾的一名长老站出来出言道:“小姐,去了藏宝阁一趟,带走法宝十五件,还有十二条小型矿脉,再无其他!”
“什么!?”苏玄渊脸色大变,他一挥宽大绣袍,腾的站起。
“都赶紧给我出去追!我这傻女儿,这哪是离家出走,她这是出去吃苦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