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辛宥拿着空瓶子发呆,林雪娥还以为他想喝饮料了,忙说:“医生说你现在胃不好,还不能喝汽水。”
辛宥回过神:“我不喝。”
他把瓶子放进袋子里,帮忙一起摆桌椅。
夜里的烧烤摊忙起来的时候是真的忙,尤其是像林雪娥这种做了很多年,有固定客人的摊主。
以前的她既要烤串又要负责收拾桌子,经常忙不过来,但烤出来的味道好,份量足,服务态度周到,客人纵使有不耐烦的地方,也会时常来光顾。
“林姐,今天有帮手了哈。”
林雪娥笑容灿烂:“嗯,是我儿子,在家闲不住。”
“哟真是个小帅哥,脑袋怎么了?”
“不小心磕的。”
“好久没看见你出摊,还以为你不做了呢,去隔壁吃总觉得没味,先来羊肉牛肉各一手,小黄鱼……”
“好嘞。”
炭刚烧起来,烟跟着人飘,辛宥咳了两下,林雪娥就关心道:“不舒服吗?站远一点小序,别熏着你。”
她和辛思鹭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把儿子当随时撇开的工具,一个放在眼珠子里,有点风吹草动立马悉心呵护。
辛宥说:“习惯就好,凳子放完了,然后呢妈?”
“把纸巾和一次性筷子盒放到桌子上去。哎!小赵夫妻俩带孩子散步呢,要不要吃点啥?烤鱿鱼,行。”
辛宥站在一边,见客人已经吃掉所有的串,想上前去收桌上的垃圾。
陈序:“哎哎哎,你别动。”
辛宥不理解:嗯?
“人家吃完了没走,你就别动桌子,不然还以为在赶客人,对咱们家摊子的印象就不好了。”
辛宥退回来摸摸鼻子:哦,学到了。
陈序有点得意:“年长你两岁还是比你懂的多吧。”
辛宥心说:可是我是七百多年前死的。
陈序不以为然:“吹牛也没个上限,哥哥还是一千年前死的呢,因为在一千年以后~世界早已没有我~”
他莫名其妙地唱了起来,辛宥懒得去解释了,不是帮忙剪签子的尖端,就是盯着哪桌客人已经走远,赶忙上去收拾干净。
见他脸上冒出了汗,林雪娥心疼地问:“热不热,累不累?”
辛宥摇头:“这不算什么。”
他说的是实话,伸手就能触碰到东西,闻见空气里各种烟火气,清晰地感知到冷和热,每一个小细节都让他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而且林雪娥一直站在炭火边上烤东西,比他更热更累。
他拧开水瓶递给她:“您喝水。”
林雪娥奇怪地看他一眼,儿子自从摔了脑袋,整个人的变化可谓翻天覆地。
以前的陈序是个暴脾气,哪句话不合心意就要发火,总是嫌弃她一身油烟味,上了大学之后跟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要钱。
现在的他比以前要安静,总是半垂着眼皮,一副有心事的模样,做事不如之前利索,有些笨手笨脚,时常不是撞门就是撞墙,性子却比之前沉稳内敛很多。
或许男孩就是这样,经历过大事,瞬间就长大了。
她当然心疼那五十万,那是她攒了半辈子,准备给陈序买婚房的辛苦钱。可儿子都压力大到跳楼了,她也不敢再提钱的事。
林雪娥想得很开,赚钱是给人花的,人没了,赚再多也没有了意义。所以她就当那五十万不小心掉进了海里,让一切都揭过去吧。
之前辛宥一直跟着白柳琉,听说她上岛拍节目赚的钱都是一天一百万起步的,十几万的汽车首饰更是说买就买,基本没为钱发过愁。
所以他对于普通人的五十万是什么概念还真不清楚。
稍微空闲的时候,辛宥问:“妈,你一晚上能赚多少?”
“抛开成本,人最多的时候能有一千多,少的时候就两三百块吧。
“每个月平均一到两万?”
“一万多,不到两万。”
而林雪娥每天都得熬到凌晨五点以后才回家,假如每个月存一半,也得攒个七八年才能攒五十万。
之前白六说她赚的挺多的,辛宥还不信,认为她在安慰自己,现在看来,是真的挺多了。
辛宥有些沮丧,做鬼的时候是只没用的鬼,成为活人了还是这么没用,至今为止都在倒贴,也不知道有什么赚钱的能力。
陈序:“喂,你不要人身攻击我,我好歹是个大学生。”
辛宥说:可是我之前看招聘软件,上面说的大学应届毕业生工资三千起步,还没我们妈妈多。更何况上过大学的是你不是我,我肯定不能去应聘。
陈序叹气:“是啊,你对我的专业一窍不通。我自己也没学多好,教不了你。可是咱也不能一辈子靠着咱妈的烧烤摊啃老,你就没有别的本事吗?”
辛宥想了想:没有,你长得好像还不错,能当明星吗?
陈序嘲笑他:“做梦,世界上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其中会唱歌跳舞演戏的那部分都不一定能入行,你什么也不会,又没有人捧你,怎么当?”
他说的很有道理,辛宥难以反驳。
“不过你倒是有一个金手指,那就是我。要是我能搞出闹鬼的动静,你再假装大师上门忽悠有钱人,让他们花大价钱买个护身符之类的,是不是能行?”
辛宥皱眉:这不是骗人吗?
“合理利用身边资源,怎么就是骗人了?”
辛宥鄙夷道:不行,你自己都被骗的那么惨,还做局去骗别人,良心不会痛吗?
陈序说:“好像是有点,但我是穷鬼,我们骗的是有钱人,可以算做劫富济贫。”
辛宥坚决道:不行。
陈序不理解:“为什么不行啊?你听哥的,这么做来钱肯定快!”
辛宥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别做坏鬼,我也不想做骗子。
陈序妥协:“好好好,你是活着那个,你说了算。”
三四点的时候,辛宥困的脑袋直往下掉,但无论林雪娥怎么催,他都不愿意先回家睡觉。
最后还是撑到了收摊的时候,辛宥回家洗完澡反而精神了一些。
他把捡来的瓶子上的包装小心翼翼地撕下来,用透明胶粘在床头,爱怜地摸摸,温柔道:“晚安白六。”
陈序:“弟弟你追星追的有些痴汉了哦。”
辛宥躺下去,闭上眼,不跟他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