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整个后宫的妃子都被女鬼制造出来的惨象吓得鸡飞狗跳,只有辛思鹭安然地抱着猫儿躲在人群后假寐。
当事情结束后,袁梧溜到她身边,问:“娘娘不怕?”
辛思鹭媚眼斜过去:“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我害死的她,寻仇也寻不到我头上来呀。”
穿着道袍,肤色苍白,看着瘦削阴郁的道士哈哈大笑:“贵妃娘娘果真是个妙人,实不相瞒,我为自己算过一卦,此生会与宫中一位贵人缘分匪浅,您好生等着,得空了,本道还会再来找您。”
说找就找,当天晚上,那叫袁梧的臭道士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她眼前。
当时她正在替老皇帝宽衣,被他吓得差点当着皇帝的面叫出声,心脏嘭嘭直跳。
好在还是稳住了没有叫出来,辛思鹭抱着皇帝,不停地给站在角落阴影里的袁梧使眼色。
要活命就快滚啊!
袁梧对她阴森森地笑了一下,从宽大的道袍里拿出一根土黄色的香,指了指鼻子。
辛思鹭立刻屏气,只见道士袖子从香上一拂,那根香立刻燃了起来,飘出袅袅灰烟。
老皇帝如一摊肥肉般倒在她身上,辛思鹭嫌弃地推开,捂着鼻子失色道:“你这是毒吗?你若是毒死了他,我可不会替你背锅!”
袁梧吹灭了那根香,递给她一颗玉白色的小药丸,说:“只是安睡一宿,让他别打扰我与娘娘谈事罢了。吃了吧,这是解药。”
辛思鹭不敢吃,上身后仰,与他保持距离,狐疑地问:“你跟我能谈什么事?”
袁梧笑了:“大逆不道的事。”
辛思鹭不知道是吸进了香头脑发昏还是还是怎么着,居然就同意了和他一起干大逆不道的事。
袁梧不动声色地弄死了老皇帝和她的竞争对手,让辛思鹭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垂帘听政的太后,一切顺利地不可思议。
他要的酬劳也很简单,给他一个道观,让提供囚犯,让他能够潜心研究道术。
辛思鹭刚开始异常迷恋这个强大神秘的道士,但袁梧并不爱她,他只爱牛鬼蛇神,看天象的眼神比看她还要炙热。
辛未就是他们第一个儿子,是袁梧要求生的,他说要把这个孩子送到一个荒凉的岛屿,让辛未自生自灭,试验一个叫灵兽阵的道术。
“这个阵有什么用?”
“将天运吸纳运送到至亲至爱之人,以及所有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后辈身上。”
用亲生儿子,去换好运?
辛思鹭从那一刻明白,袁梧不爱她,他把一切都当做研究道术的材料,包括她和他们的骨肉。
行,辛思鹭赌气地想,那她也不会爱这个孩子,就当他是个桌子椅子之类的死物好了。
她故意带袁梧去私会已经获得赫赫战功的大将军严锊,故意和太子暧昧。
袁梧不为所动,每次见面跟她说的都是最近在道术上的发现与进展,从来没问过男女之间的事。
辛思鹭的心一次一次冷下来,她的痴念终结之后,突然对这种围绕男人转的生活感到厌烦,于是她说:“本宫要当皇帝。”
袁梧毫不犹豫地回复:“那娘娘便当皇帝。”
他毒死了太子,助她上位成为女皇,将所有反对的大臣一一铲除。
袁梧就像个邪神一样,无论辛思鹭有什么想法,他都能发挥他的神通助她完成心愿。
除了爱她。
辛思鹭坐的位置越来越高,心也越来越空,她给袁梧提的要求一次比一次过分,好像要借着他无上限的服从来填补那个冰冷的缺口一样。
她说:“袁天师,本宫想长生不老。”
袁梧脸色不变:“小道立刻去研究长生不老术。”
他给她吃了许多药丸,辛思鹭毁了容,对他大发雷霆,袁梧好似没脾气一样,闭关了一阵,出来后告诉她:“长生不老术成了,不过需要娘娘你和其他人再生些子嗣。”
“袁梧!!”
辛思鹭既伤心又气愤,几近癫狂地怒喊:“你把本宫当什么,让我去和他人生孩子,供你研究道术?”
袁梧迷茫地说:“本道把您当此生最大的贵人,怎么了娘娘?先前失败的原因小道已经想通了,万物皆有枯亡,一具身体的衰老不可逆转,这道术必须得用血缘相通的后代作为容器,在您死后,将您的灵魂置换到年轻后代的身体里,再以四灵阵的力量藏匿你的魂魄不被天道捕捉,便能绵延不绝的存活下去。”
辛思鹭根本不关心他在解释什么,她只听完了第一句,就心如死灰。
袁梧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感情。
算了,一个人没有的东西,再强求也是徒劳。
辛思鹭把她的心也封闭起来,配合他完成长生不老术所有的步骤。
袁梧死于一场重病,有严锊的缘故在,死前最大的遗憾是没能亲手帮她置换容器,见证他毕生最自豪的作品。
到死都想着他的道术,叫辛思鹭恨不得抓着他的鬼魂出来痛骂一顿。
可她不能,因为袁梧成不了鬼。
一滴水珠从辛思鹭的脸上滑下,在身形彻底变得透明之前,她凄凉地笑了一声,说:“还是空的。”
活了这么多世,她都没填满那个缺口。
在金光的照耀下,三只鬼魂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最后一刻,辛思鹭抬起头,看向白柳琉,扯起了红唇,吐出一句轻如尘烟的话语,却如同世上最恶毒的诅咒。
“恭喜你了,步入本宫的后尘。”
请神符停止散发光芒,飘飘荡荡地从空中落下来。
没有了鬼打墙,密室里的景象恢复原貌,地板上不见鬼魂,红色的锦鸡不知为何也一同消失了。
满地散落着符箓,血腥味弥漫在空气当中。
白柳琉的心脏直直地往下坠,手脚发软,她抿了抿唇,努力忽视辛思鹭最后那句话,鼓起勇气转身,喊道:“辛——”
她撞进了一个带着松香味的,有温度的怀抱中,唐叙严用手腕将她的脸用力按在自己怀里。
他无可奈何地叹息:“结束了,白六。”
白柳琉的眼泪哗得一下冒出来,哽咽着推他:“我不信,你让我看!”
“别看了,你听师兄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特别好看的男鬼,也没有比水桶还粗的蛇,你就是做了一场噩梦,回去睡一觉,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好不好?”
“骗子,白一鸣,大骗子!我再也不会相信他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