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琉的人际关系单薄得可怜,她根本不认识爆料里说的那几个富商老板,也没有多余的异性好友。
不接工作的时候基本不出远门,现在唯一会会和白柳琉并肩出现在镜头前的只有尤灵,但人们早就知道她俩关系密切。
狗仔们就是把摄像机架在白柳琉脑袋上,都拍不出什么值得上头条的新闻,反而最有可能拍到那些在房子周围鬼鬼祟祟,密谋着要入室抢石砖的人影,她很期待看到围着她转的苍蝇蚊子双方碰头时的场景。
车停好后,白柳琉按完密码进了别墅,和餐厅里刚起床,正在吃早餐的尤灵撞上目光。
尤灵嘴里塞满了三明治,手上还端着凉了的豆浆,心虚地咧开嘴假笑:“嘿嘿……”
她忘了小六在家的时候得起床吃早餐,本来想着趁人还没回来赶紧吃完,假装无事发生,谁曾想被抓了个正着。
白柳琉走过来,神色平淡,仿佛没看见尤灵的小动作:“中午做西红柿牛腩,小炒回锅肉,干煸手撕包菜,另外煲一个老鸭汤。”
嘴里的三明治忽然变得寡淡无味,尤灵囫囵地用力咽下,懊恼地嘀咕:“早知道定闹钟了!”
白柳琉在冰箱门后抿起唇,悄然笑了笑。
尤灵故态复萌,围着做饭的她开始追问白一鸣的事:“见到你师兄了吗,他怎么样?”
“见到了,他说他有可能减刑。”
“真的?那岂不是明年就能出来了,你们还说了什么?”
……
上次下岛后两人通完电话,尤灵就已经提前把之前写辛太后自传用过的资料都翻了出来,放在书房中间等着白柳琉回来看。
白柳琉正襟危坐,豪饮一杯高浓度黑咖啡,信心满满地打开厚厚的一本《武王朝史记》。
一个小时后,尤灵端着刚洗完的葡萄推开门伸头进来一看,书桌前的人已然趴下,手里翻开的历史书上看了一半,书页两面密密麻麻全是字。
有的人看似打架做饭无所不能,实际上一本历史书就能击溃。
尤灵忍笑放下葡萄,拉上书房窗帘,调高空调温度,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一条寻常人无法看见的小黑蛇在她的脚跟后进了书房,它左张右望,发现了书桌后面的人,加快了游动的速度,顺着桌腿爬到书页和熟睡的白柳琉中间,俯下脑袋,轻轻贴在她紧闭的眼皮上。
睡得正香的白柳琉莫名有了意识,她梦见自己变得非常小,而世间万物都变得无比巨大。
她正在向前移动,周围的景象如同开了最高倍速的走马灯,自她眼底飞快掠过,只留下模糊的形状与不停变换的光影。
当她终于停止前进时,周围是陌生而广阔的空间,视线里出现了几个巨人,其中一个巨人拥有显眼的天蓝色头发,她仔细端详后,发现还是张熟面孔。
晦气,她怎么会梦见程知礼。
白柳琉想皱眉,发现自己皱不了眉头,她无法做出任何表情和动作,就像在用第一人称的视角玩一种模拟体验类游戏,这种感觉非常熟悉,以前也经历过几次。
她瞬间福至心灵,明白了眼前这一切发生的原因。
这是短短的记忆!它入了她的梦。
短短之所以会跑到程知礼身边,可能是因为它在找辛宥,而辛宥正和程知礼绑定在一起。
白柳琉心里涌现出一股惊喜,不愧是灵蛇,这么灵性,知道她关心辛宥,就带她亲眼来看他。
因为体型缘故,短短的视角有限,往前进就看不见那几个巨人了。
它的目标似乎已经明确,一直往一个方向爬。
而白柳琉在途中顺道关心了一下那几个陌生人和程知礼交谈的内容。
“程少,我们按你的吩咐,上报的时候强调了陈黑狗插手的事,但上面说拿外核的任务索性交给谢家那小子,让他将功赎罪。你近期不用去外面活动,在家看管好这一半。”
程知礼怒道:“好一个将功赎罪,明明是嫌我事没办好。行,谢璟要从我手里抢功是吧,让他抢,他反正是个二愣子,光会使些上不得台面的脏手段,看他能从白柳琉那头闷声撞人的倔驴手底下占着什么便宜。”
你才倔驴。
白柳琉暗自吐槽了一句,跟着短短的视角转了个方向,那几个人谈话的声音渐渐模糊了,反倒是另一种夹杂着背景音乐的人声越来越清晰。
短短贴着地面,穿过门,进入了一个灯光昏暗的新房间,它灵活地爬上前方的床,终于到达了一路跋涉的终点。
它看见了辛宥。
辛宥对于现在的短短而言也等同于小山那么高大的巨人,他曲着一条腿,半靠在床头,面色异常严肃,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电视。
刚接触电视的人确实会上瘾,白柳琉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每天放学都去村长家看动画片。村长总是开玩笑说白云观的丫头是他家的童养媳,长大会嫁给他的小儿子。
这话被村里人传到白蛰耳朵里后,从来不看电视的白蛰隔天便在道观里装了一台当时最贵最新的大电视,随便白柳琉怎么看,哪怕有时候白柳琉看上头了,半夜才去睡觉,他也从来不斥责她。
后来白柳琉动画片和电视剧都看腻了,对电视的热情一天天消退,而道观里除了她没人会看电视,电视机上面慢慢积下了一层灰,成为了一个摆设。
在上寄宿学校前,她索性以二手的价格把电视转卖给了村里人,收回的钱充到了饭卡里,给自己加了两个学期的鸡腿。
所以白柳琉可以理解现在的辛宥,孩子正上头呢,没发现千里迢迢爬到他身边的小黑蛇太正常不过。
但短短不理解,它为了引起辛宥的注意,用柔软的身体缠上了他放在身侧的手腕。
正沉浸在电视剧里的辛宥的手上突然多了道冰凉粗糙的触感,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触电一般弹起,用力甩动手腕。
还没缠好就被重重甩出去的短短眼前天旋地转,虽然摔得不痛不痒,但这种在空中反复旋转后产生的眩晕感是它从未有过的体验。
小黑蛇在地上趴了一会,摇摇晃晃地立起头。
它有点委屈,白柳琉感受到了,她有点想笑。
“你…?”辛宥看清了床底那团黑影,惊疑不定地飘过来,凑近一看,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一条蛇啊。”
短短注视着辛宥的眼睛,焦急地吐信子,企图传达出自己的心意,让辛宥早点认出它就是趴在古宅屋顶上的那条大长虫。
辛宥接收不到,他从地上捡起它,自言自语:“你是迷路了吧,居然会爬进房子里,如果让那个坏人蓝头发看见你,他大概会用雷诀把你劈成一条黑炭。我给你扔远点,别再回来了。”
短短:“?”
白柳琉:“?”
辛宥飘出房间,无视客厅里的人,穿过落地窗,因为语契的限制在露天阳台止步。
不远处的夜空下有一片树影的朦胧轮廓,旁边的人工湖倒映着月光,像一块破碎的镜片。
辛宥对准树林的方向,用力地把手里的小蛇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