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结滚动，那个名字像刀片般卡在喉咙里：“我替他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最后他却想杀我灭口。”
“我知道你被伤透了心。”
她将额头与他相抵：“但裴寂渊，你看着我。”
他抬起眼睑，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你这一身本事，也并非池中之物。你年纪轻轻，就能得到丞相的重用，应该不全是为了报恩吧？”
她顿了顿，忽然笑了：“你肯定也是有抱负，有追求的。
我虽然没见过那时的你，但是也猜得到，定然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所以你没割舍得下，也很正常。一身抱负，就该被人看到啊！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不高兴，孩子们会不会适应不了。我们是一家人，应该互相理解，互相支持呀。”
裴寂渊猛地收紧手臂，将她箍得生疼：“你以为我担心的是这个？”
他声音沙哑得可怕：“我怕的是你们会成为靶子！当年丞相就喜欢拿一家子妻儿老小，威胁别人。我从前是孤家寡人体会不到，但是现在不一样！我有你，我还有三个孩子，我……我也有软肋了。”
江栖月感到他全身肌肉都在绷紧，越说越激动，也不再追述，只是更紧地抱住他，让心跳透过相贴的胸膛传递安抚。
良久，裴寂渊终于呼出一口浊气：“我不想你们因我陷入危险。”
“可我也不愿，你因我们折断翅膀。”
江栖月仰头看他：“裴寂渊，听一听你内心的声音，你是不是……也不甘心只做一个平民百姓了？”
裴寂渊眸色深深：“我是不甘心了。不甘心做一个没有任何权利，连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的平民百姓了。
人都是贪心的，当初羡慕平民百姓的粗茶淡饭，安稳自由，现在又因为无权无势觉得压抑……”
“很正常啊，人生总会有各种选择，无论怎么选，都不会一帆风顺，然后你就会后悔，如果当初怎样，就好了。其实……走哪条路都会后悔的。”
裴寂渊没再说话，只是静静抱着她。
良久，他突然拿出一个金属名牌，正面刻着“裴寂渊三个字，背面是极具特色的纹路。
江栖月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个是……麒麟？”
“嗯，麒麟卫每一个人都会有一个这样的名牌，万一战死，可以通过这个辨认尸体。这是……我的。”
江栖月轻轻把玩着这个名牌，抚摸上面凹凸不平的纹路。
有些事情她其实已经了解了，只是裴寂渊自己还没想通。
若是他真的彻底寒心了，又怎么会将这名牌日日带在身上呢？
他也根本没放下。
或者说……他是在逃避什么。
联想到当时的几个兄弟，也很好猜。
他应该是逃避面对其他的兄弟，更恐惧未知的背叛。
虽然他不想说，但是江栖月明白。
她突然把名牌凑到唇边，吻了一下：“我夫君以前肯定很厉害。”
裴寂渊的心顿时软了一片。
“萧承没有规定期限。”
他将名牌和江栖月柔软的手一起攥住：“但我现在就能告诉你答案。”
江栖月望进他眼底：“我不在乎结果，只要是你的决定。”
裴寂渊怔住了。他见过太多人为权力疯狂，却第一次有人把选择权这样郑重地交还给他，并且无条件地支持他。
“栖月……”
“我其实不希望你因为我而纠结。”
江栖月低头：“这样会让我……有些不安。我不想做你的累赘。”
裴寂渊忽然托起她的下巴：“你不是影响因素，更不是累赘。”
他指尖摩挲她微微发抖的唇瓣：“你是决定因素。”
“因为……”
他俯身，吻落在她眼睛上。
“你很重要。比我自己还要重要。”
漫长的黑夜过去，又是晨光微熹。
裴寂渊还是照常生活，昨天的事情也没再提，他还在权衡。
江栖月也默契地没再提这事儿，这几天都在家里仔细研究烤肉的搭配。
十几口陶缸整齐排列在院子里，散发着浓郁的发酵香气。她小心揭开最边上那缸的油纸，红艳艳的辣椒酱上浮着一层晶莹的汁液。
“成了！”
江栖月用竹筷蘸了点送入口中，顿时眼睛一亮。
辣中带鲜，还有股独特的酒香，就是正宗的剁椒味儿。
根据琳琅幻境里的做法，不仅味道更好，还能点亮技能点，简直一举两得啊！
江栖月笑着封好缸口，又去检查其他几缸。豆豉乌黑油亮，腐乳则呈现出诱人的绛红色，都用香油封存得妥妥当当。
前院传来脚步声，裴寂渊拎着两根竹子回来了：“我砍了两根竹子劈些竹签，不过要是在店里用的话……咱们得专门雇人做竹签，不然就不够用。”
他走近些，发现江栖月前段时间神神秘秘地封起来的缸居然被打开了：“这是什么？”
“秘密武器。”
江栖月神秘地眨眨眼，打开了腐乳缸。
一股咸鲜气息扑面而来，裴寂渊惊讶地挑眉。
“用这个抹馒头片烤着吃。或者兑水刷在肉上烤了，也不错。”
她挖出一小块递到他嘴边：“尝尝？”
裴寂渊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绵密的口感在舌尖化开，咸鲜中带着微妙酒香。
他眸色一深，突然扣住她手腕，将沾着腐乳的指尖含入口中，轻轻吮了一下。
“好吃。”
他声音低哑，也不知是说腐乳还是别的什么。
江栖月耳根发烫，抽出手指在他衣襟上擦了擦：“没正经！快去劈竹签！”
忙活了半个月，江栖月的烧烤店正式开张了。
“开业前三日，所有菜品半价！”
江栖月站在门口高声吆喝：“新品腐乳烤馒头片免费尝鲜！”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免费二字永远最有吸引力，不一会儿，店前就排起长龙。
江栖月穿着花娘给她新做的漂亮衣裙，在开放式的烤架前亲自巡视。
在师傅们熟练的操作下，馒头片刷上腐乳酱，烤至两面金黄，再撒上芝麻，香气飘出半条街。
“哇！这是什么神仙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