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盼问弟弟:“三金不是一直都有吗?那要很多钱吗?万紫千红一片绿是什么意思?”
“哎呀,我的傻二姐,三斤,不是三金,是三斤一百元的人民币。”
盼盼大惊:“啊?三斤一百元人民币?那得多少钱?”
“大概十三四万吧,反正不少。”
“那万紫千红一片绿呢?红色的,是一百块钱?一千张红色的,也就是一千张一百元,总计十万,紫是指五块钱吗?万紫是一万张五块的?”
“嗯,是的,万紫共五万块钱,紫和红加起来十五万,还有一片绿,若干张五十的。二姐,我觉得这媳妇我不娶也罢,否则,得把爸妈愁死,我实在想象不到怎么挣这么多钱。”
“这么多钱,女方肯定要带回婆家的吧?”
“切,什么呀,咱们村有好几户人家,都把彩礼留下来了,要不妈妈怎么发愁呢?”
“啊?全部都留下吗?”
“是啊,都留下,他们还有儿子,这钱要用来给儿子娶媳妇。”
弟弟的话让盼盼觉得一阵阵的冷,忽然,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对弟弟说:“安安,你好好学习吧,你以后上大学了,找个外地的女朋友,这样的话,妈妈就不用像现在压力这么大了。”
弟弟嘿的笑了一声,道:“二姐,你这个提议不错,我一下子知道为什么要好好学习了,不过,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学习好,我尽力试试。”
盼盼看着因为这事要好好学习的弟弟,哭笑不得。弟弟身上有种松弛感,在他的人生观里,这条路走不通我就换条路,有什么大不的?这种松弛感,是盼盼姐妹身上没有、爸妈身上更没有的,也不知道弟弟随了谁。
盼盼也不知道弟弟这种性格是好是坏,按说盼盼家家境清寒,弟弟是爸妈心中的掌心宝,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弟弟,要么是那种奋发图强的人,要么是被父母宠坏了的蛮横小霸王,可他偏偏都不是,他处在两者之间,明一些事理,却不肯过分努力,但也没有堕落成“二流子”。
不管怎样,盼盼真的希望弟弟能学有所成,这样的话,爸妈压力会小很多。
可弟弟怎么才能上一中呢?爸妈想请表姨托托关系,他们拿了一些礼物去了表姨家,表姨张口要五千块钱,说是“疏通关系”的钱。可五千块钱实在太多了,爸妈都感觉有些难以接受,爸爸甚至像还价一样问表姨:“盼盼那时去市一中不是才要三千吗?”表姨嗤笑一声,回答道:“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更何况,那时盼盼分数够了啊,安安分数不够,当然不一样。”
爸妈受了表姨的奚落,不但不能反抗什么,还得继续跟表姨说好话,希望她能多帮忙,把弟弟上一中的事情办成,表姨笑着应了,督促爸妈回家凑钱。
爸妈垂头丧气的从表姨家回来,一袋袋的从屋里往外搬刚刚收了不久的小麦,准备粜了小麦凑那五千块钱。
盼盼看着一言不发、只埋头搬小麦的爸妈,心中刀割过的难受,她再也顾不得面子,向爸妈简单的说了一下,骑上自行车去了学校,她知道靳老师今年带高三,大部分时间在学校,暑假也不例外。
盼盼去学校之前,去银行取出了卡里仅有的六百多块钱,买了一个信封,放了五百进去,又在水果摊买了一些荔枝和山竹,这些水果她平时从不舍得买,但今天必须买。
她到学校时靳老师正在上课,她等了一会儿才见到靳老师,然后吞吞吐吐的向他说明了来意。靳老师听完盼盼的来意,说:“这得多交一些钱才行,你家能接受吗?”盼盼忙说:“如果能上一中,砸锅卖铁都让他来。”
“砸锅卖铁倒是不用,他差的分不是很多,三五千应该够了。你把你弟弟的信息给我写一下,顺便把你妹妹的信息和高考分数也写一下,我回头去找一下招生办主任。”
盼盼忙从靳老师手中接过纸笔,写下弟弟和三妹的信息。靳老师接过看了看,说:“你妹妹考的不错,根据往年的经验,学校会奖励她几千块钱,我去找招生办主任时也提一句你妹妹,增加点好印象,估计更容易办成。”
盼盼喜出望外地说:“那真是太好了。”然后她从包里拿出装钱的信封,很是忐忑的递给靳老师 :“靳老师,那个,这事真是太麻烦您了,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谢您,这点钱,这点钱您找招生办主任时买点什么吧,如果不够,您再跟我说。”
靳老师看了看信封,没接,拿起那兜水果说:“水果我收了,其他的等办成了再说吧。”
盼盼不知道靳老师是真的不要,还是客气一下,要坚持把钱给靳老师吗?她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靳老师笑道:“如果要花钱的话我肯定告诉你,我不会搭钱进去,但也不挣这样的钱。”盼盼闻言,只得慢慢的收回了手,连声向老师道谢。
盼盼告别老师回到家,爸妈已经粜了小麦,他们听完盼盼的话,便没有把凑来的五千块钱给表姨,而是对表姨说需要凑钱,然后,全家人开始了焦急的等待。
盼盼怕老师那边还要自己出面,也没敢返回学校,在家帮爸妈干农活。
在家的日子里,盼盼看到爸爸总是从地里采来苍耳,捣碎后敷在腿上,她这才知道,爸爸的腿一直在疼,她劝爸爸去医院,爸爸却说:“不用浪费钱,这个苍耳就可以治腿疼, 很管用。”可爸爸敷了很多次,他的腿还是疼,盼盼劝不动爸爸去医院。
盼盼在家还发现,妈妈的脾气正如弟弟所说,越来越大了,但也不是一直大,而是上一秒还风平浪静,下一秒就要掀起狂风暴雨。
有一天,妈妈干活回到家,盼盼去接妈妈手里的东西,妈妈上一秒还笑着,下一秒见爸爸坐在椅子上休息,瞬间就来了脾气:“我干了一天活,你却在这里休息!”爸爸赶紧说:“活都干完了,饭也做好了,就等你回来吃。”妈妈不依不饶:“就等我回来吃?我不回来你就不会跟着孩子们先吃吗?什么都要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