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见其实并不想让其他人掺和进这件事里,可傅闻星说得对,有傅家给她撑腰,即使温峰要打抚养权的官司,也是傅家更有胜算。
她将下巴埋进围巾里,情绪平静下来。
“大伯,想要抚养权就去争取,”温月见声音闷了几分,“如果想要我主动选择你,就应该拿出点诚意来。”
温峰狐疑:“你会愿意选择我?”
她微笑:“既然知道还不快滚。”
“真是没良心的!”温峰指着她骂,“亏我以前还帮衬过你们家,你就是这么对你亲大伯的?”
温月见字字有力:“我听陈叔说了,你所谓的‘帮衬’只是假借着去我爸妈公司走动寻借口让他们帮你。这些年来他们看在你是大哥的份上,让了不少合同给你,你还想要他们留给我的遗产吗,人心不足吞蛇象。”
温峰还是第一次正式起这个装了十几年乖乖女的侄女,他冷静下来,目光在她和傅闻星身上打量一番。
“月见,你还是太年轻。那些遗产放在傅家就会平安无事了么?没有人会嫌钱太多,他们也一样。”
他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笑得嘲讽:“你的盲目信任会害了你。”
车扬长而去,温月见气得吹了一下额前的碎发。
傅闻星出声吩咐:“管家,以后他再来就赶出去。”
“是。”
他侧目看向温月见,“回去吃饭。”
她轻呼出一口气,认真地回望他,“谢……”
“不用谢。”傅闻星打断她接下来要道谢的话,“改掉你总是对我说谢和道歉的习惯,我不喜欢听。”
他转身,踩过雪往别墅门走。
雪被碾过发出细微沙沙声,像砂糖在丝绸上滚动。
温月见定了几秒,才慢吞吞跟上去。
张妈见两人一起回来,松了口气。
“月见,你大伯没为难你吧?”
温月见轻轻摇头,“没有,他吃瘪狼狈回去了。”
张妈笑起来:“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会顾及他是长辈而服软呢。”
温月见烦闷的心情在吃到糖醋排骨时烟消云散。
温峰突然造访的消息没瞒住汪秀荷,她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温月见刚吃完饭,忐忑地接起。
她有点心虚,不敢看镜头,弱弱喊:“傅奶奶。”
汪秀荷紧绷着脸,“月见,温峰和你闹掰的事儿怎么不告诉我?”
她远在国外,正是晚上十一点。
按照以往,这个时间点她早就睡了,偏偏因为这件事特意打电话过来。
借了她的名号挡回了温峰要遗产的动作,她被隐瞒的事情不止一件,温月见担心她为此生气。
她偷看了眼汪秀荷的表情,很严肃,果真不高兴。
温月见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又听见汪秀荷叹息一声,开口道:“月见,我早就看出来你这个大伯心思不正。本想提醒你,可之前听说你们关系还不错,我还担心你不相信我的话,所以一直没找到机会提,但幸好你发现了。
这也怪我,当时觉得你年纪太小,不会轻易相信外人说的话。可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靠自己就识破了温峰的真面目。倘若我早些了解你,你也会更早知道。”
温月见怔怔听着,垂下的睫毛晕上湿气。
她以为汪秀荷会生气,可汪秀荷却在后悔没有早点告诉她温峰的真面目。
温月见想说她其实一点也不聪明,相反,她很盲目,这是前世经历欺骗后才了悟的。
她余光看见一张纸递了过来,讶然抬头。
傅闻星没看她,别过脸,“别哭了。”
温月见才后知后觉看向屏幕,果真哭了。
她接过纸,下意识又想说谢谢,字眼刚到嘴边就咽了回去。
汪秀荷心疼地皱眉,“傻孩子,奶奶没有在凶你,别难过。”
温月见小声啜泣:“傅奶奶,我没有觉得您在凶我,是我的问题。”
她想坦白借她名号的事,傅闻星就举起手机屏幕,备忘录上是放大的一行字:不用告诉她。
“要是温峰要争这个抚养权,我们就陪他争!”汪秀荷捶桌,气势十足,“我看他能拿出什么比傅家优越的条件来。”
她又担心自己过于威严的样子吓到温月见,声音缓和下来:“月见,你刚来时我就说过,把这儿当做自己的家,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温月见弯起眼,“我会的,谢谢傅奶奶。”
通话结束,她长舒一口气,半年来压在心上的愧疚不安才得以释放。
温月见问傅闻星:“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她?”
他打着游戏,手上操作不停,“奶奶知道后会更心疼你,不仅不要你的遗产,还会给你打钱。我知道你不会接受的。”
“傅闻星,外面雪停了,”她走到窗前,伸出手感知了一下,转头看他,“要不要去堆雪人?”
傅闻星对这种无聊的活动没兴趣,刚想拒绝,一抬眸就撞进她含笑的眼底。
温月见刚哭过,眼尾还洇着潮红。雪已经停了,花园的灯骤然亮起,落在她身上,每根发丝都浸了光,笼罩着暖意。
她笑时和身后的光一样,明媚耀眼。
傅闻星回过神之前,就已经开口:“好。”
听见他的回答,温月见唇角翘起,“趁天还没黑,现在就出门。”
前花园的空地不多,石子路旁的花坛栽满了花卉,石桥下的池塘占了不少面积,没有足够的地方堆雪人,他们便转移到了后花园。
温月见蹲在地上搓雪球,许久没听见身旁的动静,她疑惑转过身。
傅闻星没在做雪人的准备,而是开始筑城。
尽管只有一个建筑基础,温月见也还是看出来这是一座城堡的雏形。
她没想到傅闻星还会雪雕,停下手中的动作,蹲着身子挪过去。
“你怎么什么都会?”
他半笑不笑地嗤了声:“我不会辩论赛。”
温月见:“这和辩论赛有什么关系?你的手艺很好,游戏厉害,还会雪雕。”
她想起什么,试探性地问:“你以前在乐队,是什么位置?”
傅闻星滞了一下,眼睫低垂,“吉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