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不用钢丝球、去污剂,只靠手,怎么可能刷干净?
白墨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但很快压了下去。
不行,不能凭空变出东西来。
千临站起身,走到锅边。
她没说话,只是转身出了门。
过了会儿,她捧着一把粗粝的河沙混着灰白的草木灰走进来。
手里还多了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
她将沙和灰倒进锅里,又加了点从外面水缸舀来的、浑浊的水。
然后拿起那块石头,开始用力刮擦锅的内壁。
刺耳的摩擦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小屋。
白墨反应过来。
这是最原始的法子。
她也蹲下身,找了块相对平整的石片,加入刮擦的行列。
两人沉默着,只有石头和铁锈摩擦的声音。
好半天过去,锅内壁的锈迹终于被磨掉了大半。
露出下面发黑的铁质,看着坑洼不平,但总算能用了。
两人又费力地将锅搬到外面。
用外面水缸里的浑浊水冲洗了几遍。
洗完,将沉重的锅搬回屋里。
白墨将它架在临时用几块石头垒起的简易灶上。
她从背包里取出签到得来的米和油。
还有那张【速热火符】。
白墨看了一眼门外。
院子里没人注意这边。
她将火符捏在手里,挡在身体和灶膛之间。
对着里面最细小的那几根干树枝,心里默念启动。
一小簇橘红色的火焰无声无息地跳跃起来。
瞬间点燃了干燥的引火物。
白墨迅速将符咒收回空间。
然后往灶膛里添柴。
火势渐渐稳定下来。
她淘了米,加入净化过的水。
盖上那口并不严实的木锅盖。
干柴在灶膛里燃烧,发出噼啪的细微声响。
水汽开始从锅盖缝隙和门缝向外飘散。
米粒在水中翻滚。
一股单纯的、属于米饭的清甜香气,混合着柴火的烟火味,慢慢飘散出去。
白墨自己也闻到了。
这简单的白米粥,此刻却显得格外诱人。
就在这时,门口的光线被挡住了。
林晓燕站在那里。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下巴微抬。
视线越过白墨,直接落在正在冒着热气的铁锅上。
那股不同寻常的米粥香气,她显然也闻到了。
“哪来的米?”林晓燕的声音带着一丝尖锐。
粥香越来越浓,带着一种纯粹的谷物甜气,在这间破败寒冷的小屋里氤氲开来,几乎成了一种奢侈的诱惑。
门口的光线倏地被一道身影挡住。
林晓燕站在那里,双手抱在胸前,下巴微微抬起,越过白墨的肩膀,直直看向那口冒着白气的铁锅。
“哪来的米?”
她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尖锐,划破了屋里短暂的温暖。
白墨拿着一根充当锅铲的木片,正在锅底轻轻搅动,防止米粒粘连。
她动作未停,甚至没有立刻回头。
米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怎么,闻着香了?”
白墨这才转过身,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林晓燕往前踏了一步,迫近门口。
“别跟我装傻!你们刚来,行李里除了几件破衣服什么都没有,哪来的白米煮粥?”
白墨将木片在锅沿磕了磕,沾上的米粒落回锅中。
“所以,在你看来,我们俩就该饿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晓燕被噎了一下,“我是问你米从哪儿来的!队里分的口粮还没下来呢!”
“哦,”白墨拖长了调子,“我们帮队里修好了几把农具,王队长让的。”
这话半真半假,巧妙地将获得柴火和拥有煮饭的“资格”联系起来,至于米的具体来源,她绝口不提。
林晓燕明显不信:“修几把破农具就能换白米?你骗谁呢!”
“信不信随你。”白墨重新转向那锅粥,“有的人选择出力干活,有的人,可能更喜欢站着说话。”
她这话声音不高,却像根细针,准确地刺向了林晓燕。
站在一旁的千临,自始至终没有看林晓燕一眼。
她蹲在简易灶台边,伸出手指感受了一下灶膛传出的热量,然后往里面添了一小根干柴。
火苗舔舐着新加入的柴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千临的注意力全在如何控制火候,让这锅粥熬得更均匀。
林晓燕看着白墨平静的侧脸,又看看那个只顾着烧火的千临,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
这两个人,一个油盐不进,一个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词穷。
对方没否认有米,却把由头推到了劳动上,自己再揪着不放,倒显得真是无理取闹,嫉妒别人能干活了。
林晓燕重重地哼了一声,脚尖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碾了一下。
她转身就走,带起的风吹动了门板,发出“吱呀”一声。林晓燕甩门而去的声音带着一股怨气,撞在破旧的门框上,留下回响。
屋内的米粥香气却愈发浓郁,与外面的寒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墨看着锅里翻滚的白色粘稠液体,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
米粒饱满,汤汁浓厚,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这就是她们在这个陌生时空的第一顿热食,来之不易。
“先吃。”白墨用仅有的两个豁了口的粗瓷碗,盛了两碗粥。
碗沿粗糙,甚至还有细小的裂纹,但捧在手里,热气透过碗壁传来,驱散了几分寒意。
千临接过碗,默默地开始小口喝粥。
她的动作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只是在补充必要的能量。
白墨也喝了一口,温热的米粥滑入胃里,熨帖了空荡荡的腹部。
虽然简单,但经过她恰到好处的火候控制,这碗白粥也远胜寻常。
就在这时,门口又探进来一个脑袋。
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知青,瘦瘦弱弱,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怯生生的。
他嗅了嗅鼻子,目光渴望地落在白墨手中的碗上。
“那个……好香啊。”他小声说,带着点不好意思。
白墨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锅里还剩下的不多粥底。
她微微一笑,笑容温和。
“是挺香的,要不要尝尝?”
那男知青眼睛一亮,又有些犹豫。
“这……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刚来都是互相帮助嘛。”白墨说着,又拿出一个备用的、同样破旧的碗,给他盛了小半碗粥。
“喏,尝尝看,暖暖身子。”
男知青双手接过碗,连声道谢,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脸上立刻露出满足的表情。
“真好喝!比我妈熬的都香!”
白墨笑了笑,状似随意地问道:“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是今天刚到的白墨和千临。”
“我叫孙磊。”男知青喝着粥,话也多了起来,“我也是这批来的,比你们早到半天。”
“孙磊,这知青点……平时都怎么吃饭啊?队里会分粮吗?”白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看似不经意地打探。
孙磊叹了口气:“分是分,但都是粗粮,而且得等过几天统一安排。平时就靠自己从家里带的干粮凑合。像你们这样一来就能吃上白米粥的,真是头一份!”
他的语气里带着羡慕,倒没什么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