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寒风卷着细沙，刮得人脸颊生疼。
小女孩赤着脚踩在冷硬的冻土上，脚趾冻得通红。
她怀里紧紧抱着油纸包裹的东西，怯生生地望着远处那道坚韧挺拔的身影，玄甲军的统帅，坤国的玄王，江玄歌。
“大哥哥……”她仰头看向冉焰，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不安，“王爷真的不会把我们都打死吗？”
她的声音稚嫩，却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重。“拉走爹爹的叔叔说，都是王爷要打仗，我阿爹才会死的……”
冉焰缓缓蹲下身，平视着小女孩。
她的脸被寒风冻得发红，可那双眼睛却干净得像漠北罕见的清泉。
他解下自己的毛领披风，轻轻裹在她单薄的身子上，低声道：
“王爷是好人。”
小女孩眨了眨眼，显然不太明白。
冉焰伸手揉了揉她凌乱的发顶，声音放得更轻：“你阿爹死，不是因为王爷，而是因为可汗，可汗总是想伤害王爷的家人，王爷不得不保护他们。”
“王爷的……家人？”小女孩歪着头，困惑地重复。
冉焰点头，指向远处正在帮忙搭建新屋的玄甲军士兵，又指向那些重新被安置的牧民，最后指向小女孩和她的母亲。
“对，现在，你、你阿娘，还有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王爷的家人了。”他笑了笑，“她不会伤害你们的。”
小女孩怔怔地望着他，又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那位瘦弱的妇人正红着眼眶，不停地向帮忙的士兵们弯腰道谢。
再看向远处，江玄歌正站在界碑旁，面容冷峻，可那些牧民们却不再畏惧她，甚至有人壮着胆子递上热腾腾的奶茶，只不过都被她拒绝了。
小女孩突然抱紧了怀里的油纸包，小小的身子猛地冲了出去！
“哎！小阿妹！你去哪？！”
冉焰一惊，连忙起身想拦，可小女孩跑得极快，像一只小小的羚羊，直直地朝着江玄歌奔去。
冉焰心头一跳，生怕她冲撞了那女魔头，刚想快步跟上。
却见江玄歌微微侧首，冷锐的目光落在小女孩身上，竟直接……蹲下了身。
“跑这么急，小心摔着。”
她的声音依旧冷淡，可伸出的手却稳稳地接住了小女孩。
小女孩仰着脸，怯怯地望着她，忽然举起怀里的油纸包。
“王爷……这个，给你。”
油纸掀开，里面竟是一块烤得焦香的馕饼，还冒着微微热气。
江玄歌微微怔住。
小女孩抿了抿唇，小声道：“大哥哥说，王爷不会伤害我们，是王爷的家人了，王爷会保护我们……这个，是我和阿娘一起做的，王爷……吃吗？”
寒风依旧呼啸，可这一瞬，冉焰却觉得，漠北马上就要进入的冬天，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江玄歌对于家人这个称呼挑了挑眉，看了看身后站在那的冉焰，接过小女孩的囊饼。
“谢谢，没错，本王会保护你们，你们都是坤国的子民，是本王的人了。”
小女孩原本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笑容，但就在下一秒，她的眼睛突然变得通红，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瞬间涌出，同时伴随着鼻涕也一起流淌下来。
“可是，呜呜呜，可是我没有阿爹了，阿爹打仗死了！”小女孩的哭声中充满了悲伤和绝望，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怜悯。
江玄歌见状，有些无措地伸出双手，想要帮小女孩擦拭眼泪，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没事没事，你娘已经是坤国百姓了，我坤国向来女子当家，你阿爹死了，你娘可以再娶三五个夫郎来当你阿爹。”
江玄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安抚小女孩。
小女孩在哭嚎了一阵之后，似乎稍微平静了一些，她仔细聆听江玄歌说的话。
当她听到江玄歌说她娘可以再娶夫郎时，她的抽噎声渐渐停止了。
“真，真的嘛？”小女孩抬起头，满脸泪痕地看着江玄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希望。
江玄歌连忙点头，肯定地说：“真的！你会有阿爹的哦。”
然而，让江玄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句话却像一把火，点燃了小女孩心中的恐惧。
小女孩的哭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变得更加响亮，“呜哇哇哇……”
江玄歌顿时慌了神，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让小女孩这样只能问道：“哎！你怎么了？！”
小女孩一边哭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那不就是还有三五个阿爹打阿娘，打我了嘛！呜哇啊啊啊啊！”
看着江玄歌这哄小孩的方式，冉焰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微笑。
然后，他迈开步子，缓缓地走过来，轻轻地将小女孩抱进怀里。
冉焰温柔地拍着小女孩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小阿妹不哭啦，新阿爹可不会打你和你阿娘哦。在我们坤国呀，女子的地位可是很高的呢，男子是没有资格责打女子的哦，要是有人这么做了，那可是会受到很严厉的惩罚的哟。”
江玄歌在一旁补充道：“没错，我坤国子民，如若有夫殴妻者，轻者处以宫刑，重者则会被判处死刑呢。”
小女孩听了他们的话，渐渐止住了哭泣，只是偶尔还会抽泣一下。
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什么，什么是宫刑啊？”
冉焰脸色微变，觉得下面凉嗖嗖的，只能简单道：“就是会有非常非常非常严重的惩罚呢。所以呀，在我们坤国，没有人敢随便打女子的哦。”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冉焰见状，又捏了捏她那粉嫩的小脸，笑着说：“所以呀，小阿妹就放心吧，做我们坤国的子民，是没有人敢打你阿娘的。”
小女孩总算是笑起来。
江玄歌也松了口气。
“下雪了！”
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
下一秒江玄歌脸上微凉，有雪花落下。
她抬头望去，纷纷扬扬的雪花已经落下。
北方的冬天已经早早就来了。
又有牧民上前，讨好的端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
“王爷，天冷，喝杯奶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