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的热风卷着细沙灌进岩穴,苏刑扯下兽皮护腕时,苍狼国斥候服饰特有的狼首纹饰在火光下泛着冷光。腰牌上“血牙营”三字刻着浅显咒印。这是墨尘用最后算筹向苍狼国旧部换来的通行符,据说能瞒过幽冥殿的鬼面咒印追踪。
“别皱眉头,苍狼斥候都这幅生人勿近的模样。”叶清璃往他脸上抹了把炭灰,自己却穿着粗布麻衣,鬓角别着从绿洲捡来的枯枝。少女指尖的红莲纹路被特制药膏遮住,唯有耳后红痣仍隐约可见,像粒被沙砾磨旧的朱砂。
商队的驼铃声在岩穴外响起,十二峰背生火鳞的驮兽正甩着尾巴跺脚。苏刑检查腰间的断剑残柄,突然看见叶清璃从包袱里抖落半片指甲盖大小的鳞片。泛着虹光的银白色鳞片边缘呈锯齿状,正是九尾天狐褪下的逆鳞。
“小心!”他眼疾手快地去接,鳞片却已落在岩穴入口。商队领队的皮靴恰好碾过鳞片,弯腰捡起时,指腹在鳞片表面划出咒光,那是只有妖族大祭司才懂的验真法。
“这位小兄弟的娘子,倒是带了件稀罕物。”领队的嗓音像砂纸擦过岩面,苍狼国特有的青铜护额遮住半只眼睛,却遮不住瞳孔里一闪而逝的精光,“在下沙狼,走南荒商路二十年,头回见有人把九尾天狐的逆鳞当饰片。”
叶清璃的指尖悄悄掐进掌心,共生锁传来的热流让她强行镇定:“回、回大人的话,这是奴家在绿洲捡的……”话未说完,苏刑已按住她颤抖的肩膀,苍狼斥候特有的沙哑嗓音里带着血腥味:“娘们家的小玩意儿,领队若喜欢,拿去便是。”
沙狼的拇指碾过鳞片,虹光突然暴涨:“血牙营的斥候何时有这等阔绰?”他的目光扫过苏刑腰牌,护额上的狼首图腾突然活过来般龇牙,“三年前血牙营被幽冥殿灭了满门,剩下的斥候都该带着三道狼爪疤,阁下这腰牌,怕是从死人堆里捡的吧?”
岩穴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苏刑听见叶清璃尾羽在麻衣下绷直的声音,掌心的黑莲纹路已悄悄漫上指尖。沙狼身后的商队成员突然散开,露出腰间清一色的鬼面短刀,竟是幽冥殿假扮的商队!
“动手!”沙狼的鳞片化作利刃,直取叶清璃咽喉。苏刑本能地用断剑残柄格挡,黑莲剑气却在触碰到鳞片时被反弹,岩穴顶部的碎石簌簌落下。叶清璃趁机甩出三枚透骨钉,钉在驮兽的火鳞上,滚烫的鲜血溅在沙狼护额,竟显露出底下的鬼面咒印。
“果然是幽冥殿的狗!”苏刑的黑莲纹路缠上沙狼手腕,对方的鬼面短刀“当啷”落地。他这才看清,沙狼用来验真的咒光,正是当年在密室见过的“血池炼妖阵”印记,这些假扮苍狼斥候的人,分明是幽冥殿培育的半妖死士。
“你以为换身皮就能骗过我们?”沙狼的脖子诡异地扭曲,背后长出狼形妖骸,“从你们在城隍庙跳井开始,护法大人就用引魂灯盯着那丫头的尾羽。”他的视线扫过叶清璃耳后红痣,“青鸾神鸟的精魄,可是比九尾天狐的逆鳞值钱百倍。”
驮兽突然集体悲鸣,火鳞脱落处露出底下的青铜甲片,竟是幽冥殿的“地火驮尸兽”,专门用来运载妖骸。苏刑将叶清璃护在身后,发现她指尖的红莲纹路正在吸收沙狼身上的咒光,共生锁的红光顺着黑莲蔓延,竟在岩穴地面映出青鸾展翅的虚影。
“他们要活捉我们!”叶清璃突然想起墨尘临终前的话,“南荒商路的苍狼斥候,腰牌咒印能开火山裂隙,沙狼他们想抢的不是逆鳞,是血牙营的通行符!”
沙狼的狼爪已撕开苏刑的衣袖,却在触碰到黑莲纹路时发出滋滋声响。苏刑趁机夺过他手中的鳞片,九尾天狐的力量与青鸾精魄共鸣,竟让岩穴石壁浮现出南荒地图,中央火山群的心脏位置,标着“苍狼图腾柱”的记号。
“原来图腾柱才是钥匙。”苏刑将鳞片按进腰牌咒印,血牙营的狼首图腾突然睁眼,“叶丫头,用红痣血激活图腾!”
叶清璃指尖的血珠滴在岩穴石壁,青鸾虚影发出清鸣。沙狼惊恐地看着自己的鬼面咒印开始崩裂,那些假扮商队的死士集体抱头惨叫,驮尸兽的青铜甲片纷纷剥落,露出底下刻着“刑天殿”字样的妖骸。
“你……你们竟敢用妖族神血祭图腾!”沙狼的狼形妖骸开始透明,他终于认出叶清璃耳后的红痣,“你是青鸾氏的遗孤?当年斩鬼司灭了青鸾族,就是为了给人柱……”
话未说完,岩穴地面突然裂开,露出直通地心的裂隙。苏刑抓住叶清璃的手,腰牌咒印与鳞片共鸣,将两人吸入裂隙。坠落的瞬间,他看见沙狼被妖骸反噬,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图腾柱,而裂隙深处,十二根燃烧着的苍狼图腾柱正围绕着中央火山,每根柱顶都立着与苏判相同的青铜面具。
“抓紧我!”叶清璃的尾羽化作青鸾羽翼,裹住两人下坠的身体。苏刑这才发现,她刚才掉落的逆鳞并非普通饰片,而是墨尘用算筹血祭过的“苍狼斥候令”,专门用来激活南荒的地脉图腾。
裂隙尽头传来岩浆的轰鸣,当他们落在火山平台时,眼前矗立着千丈高的图腾柱,柱身刻满与苏刑掌心相同的黑莲纹路。叶清璃的红痣突然飞出光点,与柱顶面具的眼洞共鸣,面具缓缓转动,露出后面刻着“刑天殿·血祭台”的青铜门。
“原来苍狼国斥候,根本就是刑天殿的守墓人。”苏刑摸着图腾柱上的狼首浮雕,想起苏判左颊的刀疤与面具裂痕完全一致,“当年斩鬼司灭门,不过是幽冥殿借刀杀人,真正的刑天殿秘辛,都藏在南荒的图腾里。”
叶清璃突然指着火山岩浆,那里漂浮着无数具穿着苍狼斥候服饰的尸骸,每具尸骸的腰牌都刻着“血牙营”,却在接触到她的逆鳞时发出微光:“这些都是墨先生的旧部,他们用命守住了南荒的入口……”
火山口的热风带来狼嚎,苏判的青铜面具从岩浆中升起,他身后跟着百余名真正的苍狼斥候,每个人的护额都刻着与叶清璃红痣相同的印记:“小崽子,苍狼斥候的衣,不是谁都能穿的。”他抬手抛来完整的血牙营腰牌,“穿上它,去祭台见你们的‘父亲’,那个用双生胚胎炼人柱的斩鬼司叛徒。”
苏刑接住腰牌,发现背面刻着与墨尘断剑相同的“斩鬼司·墨”,而正面的狼首图腾,此刻正与他掌心的黑莲重合。叶清璃的逆鳞自动嵌入护额,青鸾羽翼化作苍狼斥候的披风,却在领口处露出半片九尾天狐的鳞片,那是她身为妖将,也是凡人的证明。
“走。”苏刑牵起她的手,苍狼斥候的皮靴踩在滚烫的火山岩上,“不管前面是祭台还是刑场,我们的衣上染着墨先生的血,肩上扛着苍狼斥候的魂,就算是刑天殿的门,也要用黑莲与红莲……”
“一起劈开。”叶清璃的尾羽缠上他手腕,共生锁的红光映着图腾柱上的战魂浮雕,“当苍狼斥候的衣染上青鸾血,当人柱的剑插上妖将的羽,这天机之外的路,便只能由我们来走。”
火山口喷出的岩浆在天际划出赤虹,苏刑与叶清璃的身影被拉得老长,苍狼斥候的服饰在风中猎猎作响,衣摆处隐约可见墨尘用算筹血写的“逆命”二字。当他们踏上血祭台的台阶时,图腾柱上的青铜面具同时转向,眼洞里溢出的,是十八年来从未熄灭的斩鬼司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