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准备驱车离开之时,胡天赐也面见完了丁芳玲,他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冲沈秋月招呼,“秋月,秋月,等一下。”
沈秋月摇下车窗,沈秋阳看到是胡天赐,顿时噤了声,眼神里闪现着躲闪的神色,他此时还仅仅以为胡天赐有跟其他人说了劳五霸溺水时,他在现场的事,他害怕自己有嘴解释不清。
当然,如果沈秋阳知道,胡天赐早就计划好了,万一劳五霸案子细查起来,会推他出去顶包时,估计又得大病一场。
“秋阳,你也在呢。”胡天赐没事人一般和沈秋阳打着招呼,坐在里侧的沈秋阳根本不敢接应。
“我想请你们吃顿饭,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时间。”胡天赐难得一见的眉眼里全是舒展。
沈秋月看出来了,丁芳玲被抓,似乎真让他如同了却了一桩心事那般轻松。
她无法理解他们俩人这么久以来的相处模式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总感觉如此奇怪。
“谢谢,等下次回来,我请你吃吧。”沈秋月客套地婉拒,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上班的那里,还有挺多事的,得急着回去复工。”
坐在旁边的沈秋阳暗暗松了口气,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攥紧沈秋月衣袖的手。
胡天赐笑笑,“行,那一言为定,你们路上小心着些。”他自动退出了几步,然后招手送别。
一旁的沈秋阳忍了又忍,终于在车子启动之时,扯着嗓子,冲胡天赐道,“天赐哥,我没有杀……”
他还没说完,沈秋月瞬间反应过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随后转头朝车窗外的胡天赐道,“劳五霸的事,天赐哥你肯定是误会了。沈秋阳他没有做过,他是想救他,只是没有救上来。所以,以后,你对外人就别说那天那种揣测了。不然,要解释起来太麻烦,人命关天的事,也不小。”
沈秋月的冷淡和有些警告意味的话,顿时让原本心情渐渐明朗的胡天赐又陷入了沉思中。
良久,沈秋月她们坐着的车子已经开出去好远,胡天赐还站在原地。
他手插进裤兜里,又摸到了那套准备给刘忠用的透明液体和针管。
想到刚刚沈秋阳说的话,胡天赐神叨叨喃喃自语道:“我也不想重提这个案子,既然你们也不愿意担责,我们的想法到一块去了。不过,总得有人必须得做点牺牲,才能阻止这案子深入继续调查啊!”
胡天赐掏出手机看了看日期,离劳五霸家属定的火化他尸体的日期,只差五天时间了。
“刘队长,看来我又得来看看你了。”胡天赐自顾自说完,埋头朝车站走去,他需要去县医院里确认刘忠是否有醒来的迹象。
离上次跟丁芳玲一起去医院,又已经过了好多天了,胡天赐在心里祈祷刘忠不要这么快醒来。这样,也无需把罪恶之手伸向他。
原来,劳五霸溺水死亡的案子,刘忠一直没有放弃调查。
他明的是对劳五霸生前所有赌博以及灰色收入起底盘查,只有胡天赐知道,他声东击西,一直没有放过关于劳五霸死亡的蹊跷点。
刘忠出车祸的前一天,他还去胡天赐家盘问了丁芳玲一些细节,最后把胡天赐从蒋爹手里买来装过油的那几个大桶子带走了。
当然,那几个桶子根本不是作案工具,只不过是胡天赐特意买来掩人耳目用的道具而已。
大坝下坡的陡峭小道被胡天赐特意淋了油,所以导致劳五霸失足滑落入水,这是很重要的一环。
迫于没有找到油的来源,加上上头要求降低命案率,于是这一案子,所里匆忙以法医鉴定后的结果为准,按失足溺水特征定性结案了。
但刘忠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他的怀疑。
胡天赐猜想,如果刘忠没有出车祸,说不定劳五霸的事,早就已经查到自己头上了。
当得知刘忠出事的那一刻,胡天赐觉得是上天在出手拯救,从来没有过那么轻松自在,就如同他脖子上锁住的一把枷锁,突然无声打开了。
不能再让刘忠醒来!至少在劳五霸尸体火化前,不能让他醒来。
这是胡天赐当时的第一反应。
于是,他借着看望朋友的名义,去了医院好几次,直到确认刘忠确实没有苏醒的迹象,他才放心。
眼下,又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没去医院了,是时候去看看刘忠的情况。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目的性不是那么强,胡天赐特意在下车前,拐到了医院附近的水果店买了个果篮。
然而,就在他信步匆匆走到刘忠原来的病房时,他却惊恐的发现,病床上的刘忠不见了,而床上早就住上了其他病患。
在那一瞬间,胡天赐感觉心在不住往下坠落,由脚心开始至大腿根部开始泛着酸软。
只有五天时间,劳五霸就火化了,刘忠,你是真的连这五天时间都等不了吗?
“先生,你找谁?”一个护士端着装满了药的托盘立在胡天赐身后,见胡天赐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提着果篮,额头冒汗,似是虚弱的样子,便关心地上前询问了一句。
胡天赐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抹了一把头上不由自主渗出的汗,扯了扯唇道:“你好,请问一下,这个病房里面那张病床的病人去哪里了?”
护士看了看床号,略微思忖了几秒,摇摇头,“这个我不太清楚,应该是在别的班次转了病房,不如你去护士站问问吧,电脑里有记录。”
胡天赐来不及道谢,拔腿就往护士站跑去。
他在心里祈祷,求老天开眼,让自己安然度过这一关。
到了护士站,值班的坐班护士倒是很热心地帮他查起刘忠的情况。
最后,在重病看护病房里找到了刘忠的名字。
“你说的这个人,是特殊照顾病患,受伤挺严重的,几次都差点没有挺过危险期。你看,这里都是高危标注。
你是他朋友还是亲人啊!”
护士见胡天赐一脸紧张,以为他是在担心刘忠的病情,于是很温和地跟他攀谈。
“我,我是他朋友。很久没来看他了,这才知道情况。他的情况真的越来越严重了吗?”
他暗暗松了口气,既然转了高危病房,那意味着刘忠的情况并没有好转,而是趋于恶化。
“是的,一般没达这个级别,不会安排去住这里。不过,高危病房探视不了,你不用等了,可以先回去。然后保持和他家人的电话沟通,可以探视了,你再过来。”
护士的话让胡天赐彻底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他连声道谢,心里的喜悦和轻松差点溢于言表。
临走时,他把果篮直接送给了护士,以示自己内心的谢意。
胡天赐有些雀跃地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医院大厅,随手把兜里的那套针管和小玻璃瓶装的液体丢进了大门外的垃圾桶,“真是天助我啊,不需要我动手,就解决了一桩心事。”
然而,胡天赐不知道的是,在他上车后,一个身影缓步从楼道里现出了身,拾起了那套被他遗弃的针管和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