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沈秋月背着高叶抄小道,直接把她送到了村医家里。
村医打开门,看到累得气喘吁吁的沈秋月身上耷拉着脑袋的女人脖子脸上全是血,吓了一大跳。
他赶紧叫家人一起帮忙,合力把高叶抬到简易手术床上,一边询问沈秋月细节,一边给伤口清创。
沈秋月惊魂未定瘫坐在一旁,根本说不出话来。
一整天下来伤心、暴怒、惊恐、害怕各种情绪杂糅,把她碾压得整个人如履薄冰。
一根紧绷的弦似乎已经拉到了极致,只需要一个契合点,就能将她彻底击垮。
她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胡天赐家后院那个黑洞。她不敢想象,丁芳玲居然能做出这种事。
她怀疑过丁芳玲可能知道高叶的去向,只是故意使坏不告诉自己,也怀疑过她可能把高叶引到别的地方,故意不让自己知道,她从来没有想过,丁芳玲居然坏到对素不相识的高叶下毒手。
她得有多大的仇怨,才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罪恶之手伸向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身上的。
沈秋月掏出手机,把电话打给了正在部署警力出动队伍寻人的民警。
“你好,我报警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有人故意伤害她,而且把她藏匿在家里……”
沈秋月积攒着所有力气,把丁芳玲告发了。
她恨丁芳玲,只是没想过会厮杀着走到这一步。
直到此时此刻,回顾着此前的所有,沈秋月才彻底明白:有些人的恶,是植入在骨子里的,不是你不去招惹,她就会停止对你的伤害。
所以,必须还击,而且要一次性把她治理服帖。
待沈秋月把自己下午经历的所见所闻全部陈述完,对方警察接上了话:
“你所说的,我们都已经记录好了。不瞒你说,就在前一分钟,丁芳玲就打来了自首电话,跟你刚刚说的情况基本一致……”
听到民警的回应,沈秋月倒是吃了一惊。
丁芳玲居然会主动自首!!
她肯定是知道高叶被救走后,自己做的坏事被发现,所以为了争取宽大处理,便提前认罪。
真他妈的狡猾!
沈秋月此时对丁芳玲的心思缜密,又刷新了认知。
沈秋月在一旁的警情回应,把村医一家子吓得不轻。
“秋月,这事,可不是说着玩的啊,真的是丁芳玲把这姑娘打晕了藏在地窖里?为什么啊!!!”村医不可置信。
她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我亲自在他们家后院,把人背回来的。至于原因,等警察去盘问她吧。”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出几个小时时间,夜色里的响水坳家家户户基本都知道丁芳玲伤人后还把人藏起来了。
后半夜的时候,警车呼啸,带走了丁芳玲。
胡天赐有些心神不宁地看着两个民警在洞里来来回回走动收集现场的证物,最后亲眼看着那个藏匿高叶的洞也被封锁了起来。
“胡天赐,我配合做了自首,你最好把答应我的事,也做到。如果我回来时,见不到我爸,我不会放过你!”
丁芳玲在临上车前,瞪着胡天赐附到他耳边,放出狠话。
“老婆,做错事,就好好认错,我会过去看你和宝宝的。伤者那边,我也会去争取她的谅解,你放心。”
胡天赐唇角勾起,双手扶着丁芳玲的肩膀,一脸温柔地安抚着丁芳玲,在几个民警面前,极尽周全地扮演着日常好男人角色。
“她有身孕?” 民警听到了胡天赐说的话,走了过来。
胡天赐眼睛微颤,似乎对民警的问询并不意外,他温和地道:“还不到两个月,现在正是胎象不稳的时期,还请你们多多注意下我老婆的情况。”
胡天赐早就知道,只要自己说出这个情况,丁芳玲便能从轻处罚。
这是他在要丁芳玲去自首前,向她保证过的事,“你只要认罪受罚,根本关不了多久,就能出来。不要把事闹大!”
原来,在胡天赐和丁芳玲两人从房间里出来,走到窖洞发现高叶跑了之后,为防止把藏于洞中洞里的丁石保发现,胡天赐迅速做出决定:
“丁芳玲你必须自首,否则你将永远见不到你爸!”
“哈哈,你除了拿我爸来威胁我,你还会点什么?”毫不知情的丁芳玲像是一眼能看穿胡天赐的心思一般,故意跟他对着干。
“还有你妈!她现在在寺院里待得好好的,你别逼我对她下手。”胡天赐咬牙切齿。
他深知,如果丁芳玲不自首,跑了的高叶要是报警,势必自己家会被查封,这个窖洞说不定还会长期被人看守,如此一来,那在窖洞下面的丁石保会活活被关死在里面。
胡天赐在复仇没错!
他要把丁氏一家人当初施加到自己和自己家人身上的痛苦,加倍地还给他们。
只是眼下,他还需要利用丁芳玲来辅助树立好男人形象,重新在社会上扎根,他还需要了何珍珠所愿,让丁芳玲生下孩子。
所以,他只会折磨一下他们,但暂时不会要他们的命。而他们的命能活多长,取决于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胡汉三能撑多久。
胡天赐指天发过誓,如果胡汉三死了,他就让丁家人给他陪葬!但是,他并不想自己手上沾染污血。
兵不血刃的道理,他懂!
如果非要杀他们,他也会用杀劳五霸的方式,将他们在无形中处理掉。
所以,丁石保现在不能死,尤其是死在自己家地窖下面的洞里。
思忖良久,胡天赐计上心头,把目光盯到了丁芳玲的肚子上。
于是,他让丁芳玲自首,并给她保证,会去为她申请从轻处罚。同时,他还承诺,等丁芳玲回来之时,把丁石保也带回来。
失去了劳五霸庇护的丁芳玲,受着心性大变的胡天赐的折磨。她只有把希望寄托在丁石保赶紧回来。不然,她怕自己随时有可能会被胡天赐要了性命。
虽然她天天嚷嚷着要胡天赐杀了自己,一了百了,但那并不是她的真心话,她比任何人都想好好活着。
从当初跟着赌博输得倾家荡产的丁石保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开始,她就发誓以后一定要让自己过上好日子,她也没料到步步为营得来的生活,却如同地狱。
她此时能用孩子拿捏住胡天赐不动她,但是时间长了,就未可知了。
得到胡天赐承诺的丁芳玲同意了他的交易。她自然也知道,她即使不同意,也会被逃跑的高叶指认,那不如拿这个,获得一点自己需要的筹码。
……
一切尘埃落定,响水坳又恢复了一片安静。只有沈大强家上空断断续续响起超度时锣鼓和二胡交织的哀乐声。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沈秋月站在村医家门槛处,望着自己家的方向。此时那座小房子上空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她不禁潸然泪下,说不清是为了逝去的沈大强,还是为了自己坎坷曲折的身世,还是因为身边勾心斗角的人心。
病床上的高叶,经过村医的诊治,确认并无大碍,身上的鲜血是头皮被砸破所致,丁芳玲那一棍子力道不大且打在颅骨上,没有伤及高叶要害。
此时,高叶晃晃悠悠睁开了眼,她目光扫了一圈这个陌生的地方,缓慢转过头去,冲沈秋月轻声唤道:“秋月,秋月。”
“高叶,你醒来了,你终于醒来了,太好了。”沈秋月回过神,冲过来握着高叶的手,喜极而泣。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恶心头疼……”
“我没事,就是被他们捂晕了。”高叶笑笑,气息渐渐平稳,她紧紧抓着沈秋月的手,有些紧张道,“我有件很紧急的事,要告诉你,关我的那个洞底下,还关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