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先跟我喝一杯,慢慢说!”宋长行把雪茄放进烟灰缸,重新拿来一个酒杯,倒上了一杯底的威士忌。
沈秋月想拒绝,她在文春燕家喝了白酒,如果不是接二连三发生的变故让她保持着理智,她估计现在还在晕头转向中。
“宋总,我不太会喝酒,担心失态。”沈秋月拒绝。
“不多,一小口,我看你挺紧张的,这个不会让你醉,但能让你放松心情,把事情说清楚。”
宋长行并不理会沈秋月的焦急和客气婉拒,而是自顾自拿起自己的杯子,轻轻在另一个杯子上叮地一声碰了一下。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说不,就显得自己太没有诚意,而且也无法进入正题。
沈秋月走到沙发前,端起雕花的水晶玻璃杯,一饮而尽。
焦糖色的河流骤然烧穿胸腔而来,沈秋月睫毛轻颤,犹如冰川般的矜持裂开一道细缝,喉间溢出的叹息裹着果汁蜜渍的火焰,冰火相撞间瞬间便烫红了耳垂。
“秋月,我说过,我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今天,你趁着夜色来,不知道是不是来给我答复的?”
宋长行似笑非笑,放下手中的杯子,随手拿了一份东京股市收盘的报纸摊开来看。
虽然在跟沈秋月说话,但目光却并未在她身上做停留。
“宋总,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把我今天的来意说清楚。”
沈秋月借着威士忌绵中带刚的后劲给自己的力量,单刀直入开始进入正题。
她此时倒是有点感谢宋长行,如果不是他提前给自己来上这一小口酒,或许,自己还没这么快能进入放松状态。
“是李媚的事么?”宋长行从报纸间抬起头,看向一脸绯红缭绕的沈秋月。
沈秋月震惊:“宋总,你……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我想知道的事,自然有很多种方式。你想我怎么帮你?”宋长行倒是很随意发问。
那件在沈秋月看来比登天还难的事,似乎在他宋长行这里,根本不值一提。
“我……想请你帮我救出我朋友。”
沈秋月迟疑片刻,直接说道。她知道,不能再耽搁,文春燕那边还不知道什么状况,她担心她再出事。
“说说李媚的要求吧!”宋长行似乎对沈秋月和李媚之间发生的事,一清二楚,他现在的盘问,不过是走走过场。
沈秋月有种错觉,难道李媚已经提前打过电话给宋长行了?
“放走二肥;把新城东区的开发权和投资都给她。”沈秋月说到后面那句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
“你的意思呢?”果然,在宋长行脸上,沈秋月没有看到听闻消息后的意外,倒是看到了步步为营的……算计?
算计?为什么是算计?
沈秋月有一瞬间的惊讶,她觉得肯定是自己看错了。
“我一个犹如蝼蚁一般的人物,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做这种决定。
我之所以来找宋总,是希望,您能把二肥交给我,让我把我朋友文春燕换回来。以后,我可以在厂区当牛作马,任劳任怨,直到你觉得还清这次交易的价值。”
沈秋月咬咬牙,朱唇轻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知道,自己跟宋长行并无深交,这样直接对他提要求,未免太过唐突。但是她只能放手一搏。
她知道宋长行对自己的想法,甚至,他已经再三提示和言明。
但是,真到站到他面前的时候,沈秋月发现自己根本没法跨出来的路上做好的决定。
“秋月,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原来,你还是没懂。你还是太单纯了,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忙的。
你走吧!你的事,我帮不了。”
宋长行突然变脸像是失了耐性,他站起身来,把报纸往书架上放下后,转身便朝里面的卧室走去。
“宋总!一定只能是用我自己才能做交换吗?”
沈秋月急了,她向前两步后,定住脚跟,无奈发问。
“今晚你过来是自主自愿的。
我以为,你已经做好决定才来的。我是商人,商人之间的谈判,是需要筹码的!
你想想,你能拿的筹码是什么?你觉得我真的缺少秘书或者流水线上的厂妹么?
李媚说得对,你终究还是太刻板了一些,年轻人的思维,要往前看,往钱看,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宋长行的话,把沈秋月怼得哑口无言。
没想到,还是高看了他。他也不是慈眉善目的慈善家!
他不过是对自己的姿色有几分觊觎,然后又想自己听话照做乖乖爬上他的床上,仅此而已。
面对今天这么大的事,自己都还没有退让,显然,宋长行失去了耐性。
难道,真的只有最后这一步可走了么?
宋长行进去后,自动门也无声合上。女佣进来,客气地把沈秋月请了出去。
送到大门口的时候,女佣还挺遗憾地叹息:
“姑娘,我看你年纪轻轻,有宋先生这条捷径可以走,为什么不走呢,很多女人想扑都扑不上呢。
白天就有一个大波浪卷的女人,哭哭啼啼着从这里出去了。哎,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又上赶着,真是不好琢磨……”
女佣说完,也不看沈秋月,便自顾自地把门合上后离开了。
直到冷风吹到脸上,让沈秋月感觉到凉意后,她才倏忽清醒,自己现在已经面临穷途末路。
她拿出手机,定定地看着它,这是刘忠买给她的,中间周野说过几次要给自己换,最终都被沈秋月说服了,没有替换。
想到刘忠还在医院里生死不明,想到周野彻底消失,对自己早已经弃如敝履,想到那个远在山村角落里负债累累的家,想到自己曾经信誓旦旦想要奔赴的未来,沈秋月心如死灰。
生而为人,却如牛马,被亲情抛弃,被爱情碾压,被道德压制,被奸人迫害……
所有的枷锁,一件件一桩桩,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张楠的电话打了进来。沈秋月赶紧稳步至院子里僻静的地方,小声地接起了电话。
“秋月,你进去了吗,谈得怎么样了?我要先回一趟县医院。
刘忠颅内有少量积血得马上进行大手术,还有骨头断裂以及一些其他伤情,情况比较危险。
他家里人不愿意出面,肇事司机开的是报废车,家里也根本拿不出钱来赔偿,我得给他去筹医药费!”
“要……多少钱手术费?”又是钱这只拦路虎横跨在前面,沈秋月只觉呼吸一滞。
“刚刚同事打电话来,说上头应该能给他申请到一部分补贴,但因为他出来时没提前报备,不能算因公事故,所以数额不多,预计全部算下来,至少还差10万左右,这些还不包括后期的治疗和康复费用……”
沈秋月倒退了几步,怔怔地看着暗无光亮的天际,感觉到绝望。
沉思半晌,她定了定神,道:
“张楠姐,我这边应该能搞定,你赶紧回去吧,忠哥有任何情况,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这一刻,原本左右摇摆的信念,最终在心里平稳扎根,她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挂了张楠的电话,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整了整衣服,再次按响了玻璃房的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