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番挣扎,赵武民终于浑身均匀地沾着猪粪爬出猪圈。
众人在他双脚落地的一瞬间,做出统一标准的动作:捂鼻后退。
赵武民顾不得周围人的反应,条件反射地砸了砸嘴,在舌尖翻译出味道的前一秒,一股难言的黏腻液体顺着食管溜了下去。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赵武民忙“呸呸呸”吐出嘴里的腥臭黏腻的东西。
站在一旁的众人猜到他刚干什么后:……你是真饿了……呕!
“妈!快把我衣服脱了!”赵武民说着就往沈老太边上走。
沈老太抄起地上的棍子就要打下去,“我不是你妈!”
赵武民:……
遂又转头看向赵善东,只见他爸迅速捡起地上比头还大的土块,“你别过来!”
赵武民:……
他绝望地看了眼赵武山,撞上他脸上嫌恶的表情时,赵武民横了他一眼。
“大哥!呸呸呸!你要是还想去雨生家,呸!那就把外套给我!要不然你就自己摸瞎找去吧!”
赵武山:有时候真的恨自己反应太快。
赵武山今天穿了一件短袖和一件格子棉麻衬衫,衬衫还是王淑芬从谈恋爱到现在送给他的唯一一件礼物。
他想了想,还是把里面的短袖脱下来丢给他,转而把格子衬衫穿在身上。
有个体格健壮的村民刘长勇好心地指了不远处的小河,“老二,那边有个小河,你赶紧去冲冲。”
赵武民忙着脱衣服没听清,上前一步,“你说什么?”就见那人辟邪似的迅速后退几步。
刘长勇有些尴尬,但味道实在太冲了,捂着嘴跑到草堆上呕了一大滩。
他指着前面的小河,一字一句,“前面,有条小河,你去,冲冲,呕!”
跟来的村民脸憋得发红发紫,直到赵武民一路跑到小河里冲洗,众人对望一眼,瞬间发出爆笑声。
大家捂着肚子笑了十分钟后,赵武民趿着鞋慢慢走过来,随着他不断靠近,冲人的味道也越来越大。
村长一脸嫌弃,又不好点出来,笑道:“嫂子,赵老哥,天不早了赶紧走吧,现在去正赶上各家出门干农活,人多好说话。”
沈老太秒懂,抬腿就走。
赵武民在后面吆喝怎么走,鞋子又湿又黏,身上味道浓郁不消散,紧赶慢赶了好半天愣是还慢了一大截。
宋雨生家在红旗村。
村里一个扛锄头准备下地的人,转弯看到对面来了浩浩荡荡一群人,对为首的郁善杨问道:“老哥,这是干嘛呢?”
郁善杨直言,“你们村上有个叫宋雨生的,她骗了我们村上一个人两百块钱和一块价值两百的手表,我们来要钱要东西!老弟,你知道这宋雨生家在哪儿吗?”
那人眉头一皱,“哦,你们找老宋家啊,前面第五家就是。”
“多谢老弟。”
郁善杨刚要走,那人嘀咕道:“果然一家子都是坏种!”
赵善东疑惑道:“大兄弟,这话啥意思啊?那宋雨生一家不是好人?”
说话的间隙,那边又来了几个扛锄头、铲子的大爷大妈,赵武山见人都出来了,急得直冒汗。
那人把赵善东的话重复了一遍,新来的大爷大妈都露出鄙夷的神色,“哎哟,老宋家儿子不是人,现在闺女也不做人,你满场去问问,现在红旗村谁还跟他们家来往,腌臜死了!”
赵善东疑惑:“这话咋说的,他们家儿子咋啦?”昨天赵武民不是说宋雨生的大弟心疼她是女娃,所以知青下乡了嘛,人家要四百块才肯放人。
“咋了?犯了流氓罪呗!差点就吃花生米了!现在送去乡下改造,都几年没回来了!
还有老宋家那寡妇——呕——”大妈激情喷麦的瞬间,鼻尖闯入一股难闻的恶臭味,她鼻子动了动,捂着嘴巴看着人群,“这、这啥味儿啊!”
大妈的话一出,红旗村的村民也闻到了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赶紧往后退。
赵武民刚刚还累得喘不上气,但见到村长已经和红旗村的人搭上话了,担心宋雨生被吓着,还是硬撑着赶上来。
听到大妈说的话,脑子炸开一般,硬是从人群中挤过来,“大妈,你刚说那话啥意思?啥叫犯了流氓罪去下乡改造,宋雨生她大弟不是知青下乡嘛!”
大妈嗅了嗅眼前的年轻人,捂着嘴又是一阵作呕状,确定味道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后,又干呕了一阵,直到脸色煞白。
“年轻人,呕~你别看大妈年纪大了,可大妈——呕~从不说假话。”
红旗村的其他人也纷纷点头,捂着鼻子说道:“宋家大儿子不安分,早年骗前村一个小姑娘进屋里欺负,我们前后村的都知道。”
边上想听八卦又不想被味道冲的村民紧皱着眉,默默憋气,憋不住的时候趁人不注意转过头去换气,换足了再转过头来听八卦。
赵武民难以置信地呆立着,这么说,他要工作、偷钱偷手表,甚至今天掉粪坑,都是因为宋雨生在骗他?
不可能!
雨生绝不会骗他的!
她那天哭得那样伤心,怎么可能会用这种事骗他呢!
大妈看这年轻人有点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哦~我想起来了,你不是经常——呕~来找雨生那丫头玩儿吗,咋了,她骗的就是你的钱?呕~”
话一出口,大妈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异性之间能借这么大笔钱的能是什么朋友,肯定是对象呗!
大妈尴尬地笑了两声,“她家就在前面儿,平时也不见干农活,呕~估计还在家睡着呢。”说完便赶紧钻回到人群后面,扶着大树干呕。
沈老太捏着鼻子绕过赵武民,不用看也知道现在没什么事情比他吃了屎还难受了,有就是宋雨生骗他。
活该!
赵武民也不跳脚了,整个人卸力一般杵在那儿,“爸、叔,大哥,能不能让我自己先去问问,如果她真骗我,我就什么都听你们的。”
赵武山刚想拒绝,赵善东抬手拦住,想拍拍赵武民的肩以示安慰,却在触碰他衣料的一刹那又缩回来。
“老二,有些事儿确实要你自己去处理,我们在这儿等着,要是要不回来,我们再过去。”
“嗯。”
众人往树林后面站了站,边上红旗村看戏的几个人也跟着躲进树林。
红旗村看戏的一个小孩问她妈,“妈妈,那个大哥哥头顶为啥招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