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宋振就轻手轻脚地起了床。
他动作极轻，生怕惊扰了还在熟睡的家人，连掀开被褥都像是拆解一件易碎的瓷器。
深秋的清晨寒气逼人，呼出的白气在昏暗的屋子里形成一团团小小的云雾，在透过窗纸的微光中缓缓升腾。
他搓了搓手，指尖还残留着昨夜热水的余温，指关节因为寒冷而略显僵硬。
宋振披上那件打着补丁的棉袄，布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踮着脚尖穿过堂屋，脚下的木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是老人在睡梦中的呓语。
灶房里，昨晚的余烬还散发着微弱的热量，灰白色的灰烬下隐约可见暗红的火光，像是沉睡的火龙在呼吸。
宋振蹲下身，动作熟练地拨开灰烬，露出下面暗红的炭火。
他的手指在灰烬中翻找，指尖沾上了细碎的炭灰。
添了几把干草后，他俯下身，嘴唇几乎贴着地面，轻轻吹了几口气。
火苗“腾”地窜了起来，像一条苏醒的小龙，映红了他冻得发红的脸颊，照亮了他眼中跳动的光芒。
“这么早就起来了？”
林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像是晨雾般轻柔。
她披着件厚棉袄，衣领处露出里面素白的里衣，发髻松散地挽着，几缕青丝垂在耳边，在火光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宋振回头，看见林婉倚在门框上，晨光从她身后透进来，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
“今日难得没上山，想给大家做顿热乎的。”
他的声音因为清晨的寒气而略显沙哑。
往灶膛里塞了几根柴火，火苗立刻欢快地跳动起来，发出噼啪的声响，像是在回应他的话语。
林婉蹲在他身边，两人的肩膀轻轻相触，隔着厚厚的棉袄也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她从水缸里舀了几瓢水倒入铁锅，水面泛起细小的波纹，倒映着两人模糊的身影，像是被打碎又重组的月光。
“我来和面吧。”
林婉挽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腕骨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精致。
“昨天发好的面应该正好。”
宋振点点头，伸手进壁橱，实则从空间内取出一块野猪肉。
肉块在晨光中泛着健康的暗红色，脂肪纹理像是精心绘制的花纹。
先前他已经在自动厨房内，将部分野猪肉烹饪成了腊肉。
腊肉表面泛着油光，在刀锋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薄如蝉翼的肉片在案板上排列整齐，肥瘦相间的纹路像是精心绘制的图画，散发着诱人的咸香。
灶火越来越旺，锅里的水开始冒出细小的气泡。
宋振往水里撒了把小米，金黄的米粒在水中翻滚，渐渐散发出粮食特有的清香，与腊肉的咸香交织在一起，在灶房里弥漫开来。
“哥，好香啊！”
宋艳揉着眼睛站在门口，像只刚睡醒的小猫。
她的小脸因为睡眠而红扑扑的，头发乱蓬蓬地支棱着。
她身后跟着宋兰和宋竹，三个小姑娘挤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锅里的粥，六只眼睛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宋振笑着用沾着面粉的手指点了点小妹的鼻尖，在她小巧的鼻头上留下一个白色的印记。
“快去洗脸。”
他的声音里带着宠溺。
“洗完脸才能吃饭。”
小姑娘们嬉笑着跑开了，脚步声在院子里回荡。
宋振转头看向林婉，她正专注地揉着面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晨光中晶莹剔透。
面粉沾在她的睫毛上，像是落了一层薄雪，随着她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她的手臂因为用力而绷紧，肌肉线条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爹娘起了吗？”
宋振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星随着他的动作飞溅出来，在空气中划出几道明亮的弧线。
林婉点点头：
“娘在梳头，爹在院里活动筋骨呢。”
她的声音因为用力而略显急促，面团的弹性让她不得不使上全身的力气。
正说着，宋洪舟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比前些日子红润了许多，像是被秋阳晒过的苹果，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棉袄的领口还别着一枚铜扣，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今儿个天不错。”
老人搓着手在桌边坐下，拐杖靠在墙边，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适合开工。”
宋振给父亲倒了碗热水，水汽在碗口缭绕，形成一团小小的云雾。
“爹，您慢点喝，烫。”
他小心地将碗推到父亲面前，水面因为移动而泛起细小的波纹，映出父亲慈祥的面容。
“今天不上山？”
宋洪舟捧着碗，热气熏着他的胡须，凝结成细小的水珠。
宋振摇摇头，往灶膛里又添了根柴：
“县里公安不是说，近几日可能传唤我，让我最近别上山吗？”
他的声音平静，但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像是秋水中荡起的涟漪。
水汽氤氲中，赵金花也走了进来。
她手里拿着把木梳，正把最后一缕白发挽进发髻。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像是给她披上了一件金色的纱衣。
她的动作优雅而从容，每一根发丝都被妥帖地安置在恰当的位置。
“早饭快好了吗？”
她走到灶台边，看了看锅里的粥，又看了看案板上的腊肉片，满意地点点头。
“艳儿她们呢？”
她环顾四周。
“洗脸去了。”
林婉回答，手上的动作不停，面团在她手中变换着形状，像是有生命的活物。
她的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有几滴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处悬着，在晨光中晶莹剔透。
宋振起身，从水缸旁取下几条干毛巾，递给林婉一条。
“擦擦汗。”
他的声音很轻，却饱含关切。
林婉接过毛巾，对他笑了笑，那笑容像是清晨绽放的花朵，带着露水的清新。
院子里传来宋艳她们的嬉笑声。
宋艳的笑声最响亮，像是银铃在晨风中摇曳。
宋振走到窗前，看见三个妹妹正在互相泼水玩耍，晨光为她们镀上了一层金边。
“开饭啦！”
赵金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温柔却有力。
宋振转身，看见母亲已经摆好了碗筷，每个碗里都盛上了金黄的小米粥，上面漂浮着几片翠绿的菜叶。
腊肉片被整齐地码在盘子里，油脂在晨光中闪闪发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