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谁,如果他遭到省委书记处心积虑地打压,他心里也会压上一块大石头。
即使秦逸飞比别人多了三十年的人生阅历,他也不能例外。
“鸟的,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实在不行,老子就不干了!”
秦逸飞心里愤愤的。
还好,他积攒了不菲的财富,今后也不乏挣钱的门路。他虽然惹不起黄濬父子,但是还躲不起吗?
自己重活一世,何必活得这么窝窝囊囊?
大不了,自己给他来一个猪八戒摔耙子,不伺候了。自己辞去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儿,到香江去做一个富家翁,岂不逍遥自在?胜似在这体制内受这窝囊气!
可是,就这么窝窝囊囊走了,他心里又有些不甘。
他记得某个县委书记曾经十分霸气地说过:我做事,不需要所有的人点头。我活着,就是让那些讨厌我的人,越看越上头。
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干嘛要辞职躲避黄濬父子?自己只要不上错床,不把钱装错了衣兜,黄濬父子又能把自己怎么样?
自己就是不辞职。自己不仅不辞职,还要干出一番成绩。就是让黄濬父子越看越上头!
秦逸飞稳定了心神,便又恢复了以往睿智的说话风格。
他不愿意牵连肖仁杰,更不愿意让索莉为他担心。
整个饭局,秦逸飞都显得很活跃。他说话妙趣横生、诙谐幽默。但是他只谈风月不谈风云,只议论闲事不涉及是非。
索莉在父兄出事之前,就是生活在蜜罐里的小公主,她没有体会过生活的艰辛。在没有接触尹先生和钱穆之前,她不知道政治的残酷。
现在索莉什么都懂了。
她知道秦逸飞被黄濬父子给盯上,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也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她很替秦逸飞感到担忧。
她见秦逸飞,情绪在短时间低落之后,又恢复了谈笑风生、幽默风趣。她以为秦逸飞胸有成竹,已经有了破解之法。所以,她的情绪也跟随着高涨了起来。
肖仁杰是一只老狐狸,他当然知道秦逸飞目前面临的巨大压力。黄濬父子这一次的进攻被破解了,他们很快就会组织第二次进攻。
肖仁杰能够想到这些,他相信秦逸飞也会想到这些。
但是他没有想到,秦逸飞的心理承受能力如此强大。仅仅失魂落魄了不到一分钟,就又变得神色如常、继续谈笑风生。
他是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年轻人了。
肖仁杰不愧为隐蔽战线的人,做事情从来都是滴水不漏。他制止了秦逸飞付饭费。肖仁杰说:
“一百多块钱的饭费,就不麻烦秦主任了。虽然我在股市没有赚到钱,但是这点儿饭费还付得起。
等将来吃大餐,一次花费数千元的时候,再由秦主任这个富豪付款好了。”
秦逸飞立刻就明白,肖仁杰这是惧怕留下“接受可能影响公正执行公务宴请”的口实。
见微知着,举一反三。秦逸飞突然想起,自己建议肖仁杰购买美股网容的事情,是不是也算一种“贿赂”啊?
鸟的,两年之后的事情谁能预测得到?我随便说说,肖仁杰随便听听。他赚钱了是贿赂,他赔钱了算什么?
呸!秦逸飞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什么时候给肖仁杰说过购买网容股票的事情?
肖仁杰购买美股网容,那是人家肖仁杰有眼光,命运好。关你秦逸飞屁事儿啊?
说秦逸飞给肖仁杰透露了网容股票秘密,可秦逸飞既不认识网容老板d先生,他也没有任何获取网容信息的渠道。
何况,即便秦逸飞认识网容老板d先生,可是d先生本人都不知道两年之后网容的股价是多少,秦逸飞又怎么能够向肖仁杰透露关于网容股票的信息?
秦逸飞打定了主意,即便打死他,他也没有和肖仁杰说过有关网容股票的事情!
送走了肖仁杰和索莉,秦逸飞上了自己的车。
经开区给他配备的公务用车是一辆桑塔纳2000。
他自己那辆蓝鸟连同专职司机小逄都借给乡企局的同事闻继财了。
闻继财儿子今天结婚,说要用秦逸飞的公务用车接新娘。
秦逸飞不愿意公车私用,再说桑塔纳也没有蓝鸟档次高,他就让小逄开着自己的私家车去给老闻帮忙了。
汽车在烈日下暴晒了两个小时,车内气温达到了六七十度。
不仅汽车座椅烫屁股,就是方向盘也烫手。
看来还是有专职司机好。如果小逄在的话,他一定会提前十几分钟把车打着火。现在车内早就清凉如春了。
秦逸飞心里不由得慨叹道。
现在他只能把车窗玻璃全部落下,把车速提高到了八十迈。通过空气流通,尽快把车内的热空气排出去。
“你总是心太软 心太软
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
你无怨无悔地爱着那个人……”
就在秦逸飞边想心事边驾车的时候,他腰间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任贤齐的《心太软》。
秦逸飞把汽车停在路边一处树荫下,他刚刚按下了绿色接听键,听筒里就传来林雪的声音:
“逸飞,我今天下午两点半的飞机,六点到全州。你有没有时间到机场接我?”
也许林雪为了刻意拉平和秦逸飞之间的身份差异,她说话总是客客气气,没有一点女孩子的刁蛮任性。
“对不起,林雪。
我下午有一个重要的会议……”
秦逸飞不想把自己沉重的心情传染给对方,他故意逗林雪。
“好吧。我自己打车……”
林雪明显有些失望,说话也有些无精打采。
“林雪,我给你提个意见行不?”
秦逸飞见林雪当真了,他连忙打断了林雪的话头。
“什么意见?”
林雪依然有些意兴阑珊。
“你不要说什么‘你有没有时间到机场接我’,你应该说:
‘秦逸飞,你今天下午六点到全州机场来接我!’
‘我管你有没有时间,有时间要来接,没有时间想办法也得来接!’
嘿嘿……”
“秦逸飞,你学坏了!
哼,你欺负人!我不理你了!”
林雪这才回过味儿来,刚才秦逸飞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看秦逸飞没心没肺的样子,有关部门应该还没有找到他头上。否则,他哪里还有闲心和自己开玩笑?
“好了,林雪。不和你开玩笑了。
不过刚才我给你提的意见是真的。
你就应该理直气壮地用命令的口吻对他说,下午六点到全州机场来接我!
还问他有没有时间,惯得他!
如果他接自己老婆都没有时间吗?那你就直接开了他……”
“嗤”,林雪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被秦逸飞这一套说辞给弄迷糊了。他说的那个“他”是他自己吗?
“好!现在我命令:
今天下午六点,秦逸飞准时到全州机场来接机。否则,我就开了你那个什么资格!
嘻嘻……”
林雪能接受秦逸飞喊她“老婆”,但是她却不会肉麻地喊秦逸飞“老公”。
“不和你说笑了,我马上要登机了。”
“好,我六点钟准时在接机口等你!”
秦逸飞知道林雪脸皮薄,他开几句玩笑,也就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逸飞,迟到了一点儿也没什么关系。路上开车一定要慢,安全第一。”
秦逸飞给孔炜东打了一个电话。他说他今天下午要请半天假,去处理一点私事儿。单位有什么事儿,请孔主任帮忙听着点儿。
秦逸飞不再回经开区办公楼,而是掉转车头,直奔高速公路路口。
就在这时,放在轿车驾驶平台上的手机一边扭动着身躯,一边发出了嗡嗡的震动声音。
秦逸飞看了看来电显示,竟然是戴笑梅打过来的。
他打了一把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
秦逸飞刚刚打开接听键,听筒里就传来戴笑梅急吼吼的声音:
“逸飞,你单位给你配的公务车是不是一辆白色桑塔纳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