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你可知道老子是干什么工作的吗?”
索耀东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餐馆的老板娘竟然不给他这个城关分局局长面子。
他当即声色俱厉地说道:
“老子吃你一桌饭怎么了!
你打听打听,老子在哪家餐馆吃饭付过现钱?
老子告诉你,老子到你这餐馆来吃饭那是给你长脸!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秦逸飞用力憋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看索耀东有恃无恐的一副嘴脸,他想起了《小兵张嘎》电影里的那个胖翻译官。
“别说吃你几个烂西瓜,老子在城里吃馆子也不问价……”
除去把索耀东傲慢无礼的嘴脸暴露无遗之外,还把他的愚蠢无知也展示在人们眼前。
“我知道你是城关派出所所长索耀东。
索所长,你也要体谅体谅我们这些个体经商户的难处。
小店本小利薄,经不住赊欠。索所长还是不要为难小女子。”
刘彩霞走进包间,顺手把她的手包放在包厢门口的柜子上。
她最见不得这种仗势欺人的嘴脸,但是她也明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
她还是克制着自己的脾气,有意识把说话语气放软了许多。
“老板娘,你既然知道我是城关分局局长,我就不会赖你这千儿八百块钱。
说不定哪一天,你们就会遇到痞子混混儿来你们店里闹事儿。
到时候,还不是要我派人来保护你们?
所以,我是不会白吃你饭的。
民拥警,警爱民,警民团结如一人嘛!”
索耀东巧舌如簧,因势利导。
“索所长,如果你在我们小店吃一餐饭,花费三五百块钱,我们给你免一单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是索所长嫌弃小店的烟酒不够档次,酒一定要五粮液、烟一定要中华。
还让小店专门到烟酒副食品公司进来一箱五粮液、两条中华。
仅仅这一项就花费了我们三千多块钱。我们一分钱利润都没有加。
你如果不付账,我们小店半个月的利润都不够。”
刘彩霞最看不起索耀东这样又卖又立的人。
她不明白,自家老刘那么清正廉洁,怎么老刘的这个下属竟像和珅一样?
她说话也就不知不觉地尖刻起来。
“索所长,你不能因为你们派出所保护了我们的合法权益,你在我们饭店吃饭,就不花钱吧?
或者说,你在我们这里吃饭我们正常收费,你就不让派出所干警保护我们合法权益了?
派出所究竟是公安局的一个派出机关,还是你家的私人衙门?
你就是这样理解‘民拥警、警爱民’的吗?”
“你,你,你这个婆娘真是不可理喻!”
索耀东被刘彩霞说得一时语噎,从手包里拿出大哥大,就给所里的会计打了一个电话。
“柳眉琳,你带上两千现金,马上到重庆江湖菜馆208房间来!”
“你这个臭娘们,老子算是记住了!
你最好天天念经做祈祷,千千万万别落在我手里。”
索耀东用大哥大指点着刘彩霞,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尿泡。
“哼,但凡你落在我手里,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把你玩出屎来,我就不姓索!”
“索局长,你就别让柳会计来送钱了。
咱们几个人凑吧凑吧就够了。
我这里有一千。”
钱白鹭说着,就从自己精致的手包里拿出一叠钞票。
“今天出门,忘记带钱了。我衣兜里只有四百!”安久法从夹克衫的内兜里掏出四张百元钞票。
“我这里有三百!”
冯雪晴有些不好意思,她工资不高,花钱又大手大脚,她根本就没有积攒多少钱。这三百多块钱,几乎已经是她上班几年来所有积蓄了。
“我这里有二百!”
“我这里有一百!”
“够了,够了!”索耀东接过同学们递过来的钱,数出1900元,一把摔在女服务员脸上。
服务员委屈得眼圈泛红,嘴唇蠕动了一下,但是她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蹲下身子,一张一张捡拾地上的钞票。
“索所长,你们就是这样‘警爱民’的吗?
你究竟是共产党的干部还是国民党的干部?
哪部法律或者文件,允许你这样侮辱人民群众了?”
刘彩霞帮着服务员捡拾完地上钞票之后,她站起身,瞪视着索耀东,眼睛里竟然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因为气愤到了极点,她的胸脯不停地一起一伏。
“诶,你这个婆娘不要信口雌黄污蔑人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侮辱服务员了?小心我告你诽谤啊!”
“哎哟哎哟,我肚子怎么有点儿疼啊?
是不是吃的食品不干净,食物中毒啊?
哎哟哟,疼死我了。”
索耀东装猫变狗的本领还真不是吹的,他那夸张的表情还真似模似样,他指着刘彩霞怒吼道:
“老子要给县防疫站打举报电话。我要让他们把你们这里的所有食品,都检测一遍!
看看到底有多少腐烂变质的,有多少细菌超标的?
老子要让防疫站收回你这个饭店的《卫生合格证》。让工商管理局吊销你这个饭店的《营业执照》!
让打假办给你这个饭店店铺贴上封条!”
索耀东还真够无耻,对重庆江湖菜馆的打击报复片刻都不等,就这么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表演给众人看。
他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防疫站食品卫生监督所所长张涛。
“喂,老张吗?我在重庆江湖菜馆吃饭后,感到腹中剧痛。
我怀疑他们使用了腐败变质或者细菌超标的食物材料。
请你们立刻过来封存他们饭店贮存的所有食材,做一遍严格的检测。以免发生群体食物中毒这样的恶性事件。”
春节前,为了保证人民群众的食品安全,县防疫站按照上级文件要求,对全县的饮食服务业进行一次普遍抽检。
只是,这些商户对这项工作大多有抵触情绪,往往拒不配合,致使这项工作进展得很不顺利。
没有办法,张涛只好低声下气地找到索耀东,可是索耀东不假思索地就拒绝了他。
被逼无奈,县防疫站领导只好宴请了城关分局局的几个头头脑脑,说抽取检测费的20%给城关分局,用作分局配合这项工作的经费。
张涛又偷偷给索耀东送一个厚厚的红包,索耀东这才答应派几个干警配合防疫站做好这项工作。
不过,羊毛出在羊身上。
既然防疫站食品卫生监督所给索耀东和城关分局送了不少钱,他们抽检比例也相应提高了不少,餐饮业业主们缴纳的检测费用也相应多了不少。
总起来说,防疫站不仅没有赔本,还略微有盈余。
“索局长,除去您感到身体不适之外,和您一块就餐的其他人,还有没有和您相同症状的?”
张涛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儿蹊跷。
如果是因为饭店食源性中毒的话,绝对不会是索耀东一人或仅仅少数几人中毒,而是大批食客同时中毒,出现相同症状。
一旦发生类似集体食物中毒案件,食品卫生监督所的投诉电话几乎都会被打爆。
张涛经历过很多类似的事儿,经验非常丰富。
他一听索耀东诉说,就把原委猜给猜了一个八九不离十。
他估计索耀东很有可能和重庆江湖菜馆产生了口角矛盾,打算让食品卫生监督所给他当枪使。
“有,有,和我同桌的钱白鹭、安久法、冯雪晴都腹中剧痛。”
说实话,索耀东很不爽。
特么的,你们食品卫生监督所刚刚求老子办过事儿。现在老子找你们办一件事,你们特么的就推三阻四,一点儿也不爽快。
我就不信你们以后再也用不到老子,到时候老子不把你们屁股眼里玩出屎,老子绝不罢休!
但是,索耀东只给张涛列举了仨人就刹住了嘴,他不敢给张涛列举过多的人。
他知道秦逸飞、姜丽华绝对不会配合自己。就是邬茜茜、虞澄靖等人,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保证他们会按照自己意图行事。
万一他们不顺着自己说,那就是“啪啪”打自己脸!
小心驶得万年船。索耀东还是秉持了宁缺毋滥的处事原则,就只列举了钱白鹭、冯雪晴和安久法三人。
“索局长,您可能不知道,重庆江湖菜馆的老板娘和我是一个村子的……”
张涛有点儿嗫嚅地说道。
“张所长,古人还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
你一个小小的食品卫生监督所所长,难道狗胆包天,敢包庇你老乡违法吗?”
索耀东不等张涛把话说完,就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
“索局长,您误会了。
我这个小小的食品卫生监督所所长确实算不上什么。
重庆江湖菜馆的老板娘和我是老乡更算不上什么。”
张涛对索耀东嚣张跋扈行事作风也深感不满。
“但是,你知道不知道,刘彩霞是你们局长刘跃进的老婆?”
“什么?张所长,你没有搞错吧?”
索耀东额头上沁出来一层细密的冷汗,他顾不上从衣兜里掏手绢,就直接用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
“索局长,这事儿能开玩笑吗?”张涛有点儿严肃地说道,“索局长,我是不是现在就带着人过去?“
“不,不用了。我们先到县医院确诊一下,如果真是因为食物中毒引起的腹痛,我再打电话告诉你。
如果我不打电话,就意味着不是食物中毒,你们就不用来了。”
索耀东出了一身冷汗,他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然而,见风使舵、借坡下驴是他的拿手好戏。
他随即换上一脸笑容,咧着嘴有些尴尬地对刘彩霞说道:
“嫂子,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