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厂长的话就到这儿了,裴之皱了皱眉,心里暗道了声老狐狸,果然能做到厂长的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裴之沉了一口气,迫使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加沉稳,“陆厂长,咱们在商言商,生意给谁都是做,人情是很重要,但是价格更重要不是吗?您是上游供货商,下游的我们有对比才有竞争,有竞争您才有盈利不是吗?除非您和他们是有了除生意以外的关系,不然您也不敢确定你们的合作会长长久久吧?”
裴之问这句话实在有些太冒险了,万一陆厂长和收尾货的有旁的利益或者情感上的关系,这句话一出口,以后别说收陆厂长的货了,电话可能都打不通了。
万幸,陆厂长没有立刻挂掉裴之的电话,反而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说得对,货卖给谁都是卖,我也实话告诉你,之前我们合作的那一家, 给的价格是不高,不过人家也没别的乱七八糟的事情,货是他自己拉走的,谈好价格人家拉货,后期再有瑕疵的问题人家也不来找我。我也不是年年都有这种处理的货,不然我都得赔死了,但是偶尔有一次就够糟心的了,我们这的收尾货的是我合作了很多年的,偶尔我有抛不掉的货底子也会麻烦到他。相比其你,我更愿意选择他。”
裴之思忖了片刻,继续说“陆厂长,拉货这个事情我无能为力,实不相瞒我还在上学,去不了你们那,但是如果价格合适的话,我可以出你安排货到火车上物流车上的运费。至于瑕疵这个问题,都已经是收尾货的了,我不在乎有没有瑕疵,如果都是瑕疵染色那更好,这样还便宜呢!至于您说的合作很多年,我承认咱两家是刚开始合作,但第一次合作也很愉快不是吗?您以后没有货底子最好了,但您亲戚朋友里难免会有这种事,到时候也可以联系到我,你们给的价格,只要合理,我绝无二话。”
“行吧,你的话打动我了,这样我厂里没有处理的货,但是我可以帮你联系个老板,我亲戚的厂里有一批运动服要处理,有染色串色,三四千套,他应该还没卖,你如果愿意,我让他联系你。”
裴之连忙应下,“可以可以,多谢陆厂长,不管生意成不成我都记您的人情,您给我个地址,我先给您寄点土特产表达一下我的诚意!”
陆厂长笑了一声,“土特产就不必了,以后合作机会多的是!我会把你的联系方式转交给他!你等电话吧!”
“哎,好的,陆厂长,就是再麻烦您一下,告诉她尽量在中午十二点到一点,下午五点半到六点半之间联系我,因为其余时间我还要上课。”
陆厂长又笑了两声,“行,我知道了,会帮你转达的!那就这样!”
裴之和陆厂长挂了电话就赶去吃饭了,今天食堂有红烧茄子,这个点去可能都快抢不到了。
裴之没抢到红烧茄子,但抢到了糖醋鱼,打了一份米饭,要了份鱼,吃完饭又用搪瓷缸子打了份紫菜汤。
没办法,她只有一个搪瓷缸子!裴东顺把两千五百件衣服都卖完了,裴之还没有接到陆厂长说的亲戚的电话,不过她也没急,要紧的还是再开拓人脉。
她能联系到陆阿姨是因为叶慧,能联系到陆厂长是因为陆阿姨,多多少少有点运气在身上的,现在的人脉都是单线的,太少了,周天去网吧一趟,看看网上能不能找到点信息。
裴之是周一联系的陆厂长,周四下午吃饭时间裴之接到了来自他亲戚的电话。
是个女性打来的,靠声音分辨不出来多大年纪,只能听出来是个成年女性,“你好,我是陆正源介绍的,你这收处理的尾货是吗?”
裴之听到这里就放下了手里的勺子,“你好,姐姐,我是做服装尾货的,我听陆厂长提起过,你有一批运动服要处理是吗?”
对面的女性声音沉稳,“是的,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我姓裴,叫裴之,你喊我小裴就好!”
“小裴你好,我这里有三千四百套运动服处理,衣服的上衣都有染色,而且是衣服的正面,比较明显。”
“这些衣服您有图片吗?能发我邮箱里吗?衣服是什么材质的,有什么颜色,是什么尺码?你心理预计价位是多少?”
对面的女性一一解答裴之的问题,“我可以让人拍了照片发给你,你把邮箱号提供给我就好。衣服是涤纶加绒的,成套的,外套和一个裤子,颜色有黑色和红色,均码号,九十斤到一百三十斤没问题,三千四百套全部打包价格七万五。”
裴之给对方提供了邮箱,照片得明天再看了,今天肯定没时间了,和对方约定好明天再联系后就挂了电话。
裴之第二天中午放了学就去了照相馆,网吧去不了,她没身份证是一个原因,再有就是学校老师中午偶尔会去网吧逮学生。
裴之到了照相馆和小老板说明来意,小老板就把电脑借给她用,裴之一边用电脑看图片一边和小老板聊天,小老板的妹妹已经出发去北京学习化妆了,衣服小老板也在隔壁县定做了,场地天热了可以出外景去环城湿地公园,小老板的进展很顺利。
图片上的运动服款式都算是新款的了,撞色款,袖子和裤子是一个色,胸前背后是白色,但是白色部分明显有染色,红的染红色,黑的染黑色。
有点像衣服水洗后脱色了,把白色部分染上了。
裴之给运动服的厂家打电话,“你好。我是裴之,做服装尾货的,昨天咱们联系过。你们发来的图片我看到了,我需要问一下,你们这批衣服脱色严重吗?我看图片上和衣服被水洗过脱色的情况差不多。”
“是这样的,这批衣服染色问题是人为的,具体原因这个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保证,这批衣服我们都做过水洗测试,完全不脱色!”
“你确定不会再脱色了,对吗?”
“是的,我很确定,我们厂是做品牌代工的,布料都是由品牌方合作的供应商提供的,布料质量完全没问题!”
“那这批衣服的价格还有的谈吗?运输方式怎么搞?货款怎么结算?”
对面拿计算器敲了几下,“价格没有商讨的余地了,很抱歉。运输的话要看你收货地是哪里,好选择对应的物流或者发火车。货款的话,首次合作,可以百分之二十定金,厂里派人跟货去,你见到货清点数目以后再汇全款。”
“货款方式我接受,第一次合作我爽快点价格就不往下降了,我这里是山东菏市,麻烦你帮我查查怎么运输,几天能到?”
“你稍等……”
“发火车,三天到,货车到站前会联系你。”
“还有个问题,我是私人汇款,不对公行吗?”
“……行。”
商量好后,裴之记下了汇款账号就和照相馆老板告辞了,照样把脚蹬子踩得冒火星子,你说说,就她这运动量,总不能再长个一米六二就停了吧?
裴之唏哩呼噜干了一碗面条就跑进了学校,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
下午课间的时候裴之给爷爷打了个电话,让他明天找裴之拿存折去汇款。
别问为啥现在老师不收手机,一个学校里不能有十个拿手机上学的,人均工资一千二的时候,谁能花几百块钱买个手机?学校里的公用电话一毛五一分钟,比自己买手机合算多了。
晚上回到住处,裴之把存折拿出来,存折还是藏在枕头底下,累的时候拿出来查查金额,能睡个好觉。
钱真的能解决这世界上大部分的烦恼,包括没钱。
这一晚,裴之又是枕着存折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