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他既担心王大路涉足商界后可能影响自己的仕途,又暗中留意王大路与欧阳菁的关系,总认为其中藏有隐情。
然而,当欧阳菁出事之后,李达康才意识到,自己终于可以毫无保留地向老友王大路敞开心扉。
通过与欧阳菁核实情况,他了解到王大路多年来始终坚持原则,这让他对王大路重新产生了敬意。
而王大路也在李达康的真诚道歉后改变了看法。
他是一个念旧情的人,尽管李达康长久以来有意疏远他,但一次道歉便足以化解所有芥蒂。
因此,他欣然接受了李达康的邀约。
汉东李达康家中,王大路正好赶到。
李达康请田杏枝享用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并拿出珍藏多年的茅台。
王大路到场后说明因有会议迟到。
李达康招呼他入座,两人边饮酒边交谈。
李达康直截了当地问:“听说了今天的事?”
“欧阳菁从传讯转为拘留了。”
“刚才是季昌明打来电话,说欧阳菁受贿五十万,证据确凿。”
王大路叹气回应:“李书记,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听到“李书记”
的称呼,李达康皱眉:“别这么客气,直呼其名吧。”
于是王大路笑着改口:“达康,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
京州城市银行是地方性银行,管理混乱。
贷款有潜规则,除了正常利息外,还需支付一到两个点的额外费用。”
李达康疑惑追问:“这额外费用是不是行贿性质?”
王大路解释:“业内称为返点,但这笔钱并非欧阳一人独占,从放贷人到审批人员,甚至风控部门都有份。”
李达康严肃发问:“行长呢?”
王大路无奈答道:“行长也拿,但欧阳说他不缺钱,不愿参与。
可若他不取,其他人也无法操作,包括行长。
正是担心此事曝光,他才选择辞职出国。”
李达康听后更加愤怒。
“他从未向我提及这些事。”
王大路劝慰道:“达康,这事不能全怪欧阳。”
“即便他愿意告诉你,你会听吗?”
李达康惭愧地低头说道:“此事我有责任。”
随后李达康追问:“大路,你和大路集团去银行贷款时,是否也行过贿?说实话。”
王大路擦拭额头汗水,表示若说自己没行贿,对方定不信。
李达康坚定地说:“大路,我们都是明白人,我不信的事,你别提。”
王大路轻松回应:“信不信随你,我没行贿,包括对欧阳。
我和大路集团的存贷款都通过一家财务公司,付财务费。”
李达康听后笑了:“你真机智,用财务公司设了防火墙。”
王大路摇头叹息:“这也是无奈之举,民营企业的处境艰难,谁都不敢得罪,却又想赚钱。
有人不是说嘛,中国企业家要么在监狱,要么走在去监狱的路上。”
“我在**部门待过,知道有些事迟早会出问题,所以提前设防。
达康,你放心,我和大路集团从没给欧阳行贿。”
李达康放下筷子问:“我听欧阳说过,这些年你一直资助我的女儿佳佳,这是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
王大路不愿多谈,举杯道:“达康,喝酒吧,这么多年总算有机会喝你一杯了。”
李达康按住酒杯,语气坚定地说:“大路,这件事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王大路皱眉道:“达康,你就别操心了,这事跟我没关系。”
“我和欧阳是大学同学,帮她是私事,与你无关。
这么多年你也从未找我帮忙,我也从未替你做过任何事。”
李达康加重语气说:“可别忘了,我们三人曾是同事。”
王大路端起酒杯附和:“没错,当年还是你和易书记自掏腰包支持我创业呢。”
李达康敲了敲桌上的盘子,正色道:“这正是我好奇的地方。
你后来还清我们的创业资金后,这些年有无给欧阳和易学习的妻子分红?”
王大路放下酒杯,认真注视着李达康:“没有,绝对没有。”
稍作停顿,他又问:“达康,你找我来就是问这个?我以为只是叙旧。”
李达康微笑回应:“叙旧而已。
我相信你,但也能理解我的担心。”
提到女儿佳佳时,他叹了口气:“大路,有一件事还得麻烦你。
欧阳现在被拘留,很快就会批捕,我该怎么跟我女儿解释?我给她打电话她不接,发短信也不回。”
“他现在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了。”
“我该怎么跟她解释?”
“大路,你给佳佳打个电话。”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她讲清楚。”
谈着这些话的时候。
那个意气风发的达康书记已经不见了踪影。
此刻的李达康,只是一个柔肠百转的父亲。
女儿对他颇有怨言。
甚至可以说是恨。
在他女儿看来,她母亲所有的不幸都源于李达康。
这次挫折,让李达康彻底警醒。
王大路也感慨道:
“确实如此。”
“达康,我有句话想直说。”
“今天我已经和佳佳通了两次电话。”
“她现在认定是被你的人抓走了她妈妈。”
“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我会尽力帮忙解决。”
“必要时,我亲自出国一趟。”
“这件事只能由我去处理。”
李达康端起酒杯说道:
“那就先谢谢你了。”
“麻烦你告诉她,我还是希望她能回来。”
“她不回来也无妨,但别对这个国家抱有怨言。”
“这个国家没有对不起我们,也没有对不起她的妈妈。”
“只是她妈妈自己不小心,意外落水了。”
王大路安慰李达康放宽心。
汉东李达康家中。
李达康和王大路举杯对饮。
难得两人能够如此放松。
这晚,李达康特意送王大路很远。
一路上,清新的空气夹杂着花香。
让他们的醉意渐渐消散。
临别前,王大路叮嘱李达康别再胡思乱想。
让他好好休息。
然而,李达康回到家后根本无法安心。
心中的思绪如潮水般涌来。
送走王大路后。
李达康依旧心神不定。
他的心始终萦绕着前妻欧阳菁的身影。
当然,这并非唯一让他困扰的事。
还有那个至今逍遥法外的丁义珍。
他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近来,他接连遭遇挫折。
而且是重大的挫败。
他似乎无法宽恕自己。
只能将全部精力投入工作中。
忘却那些烦扰之事。
……
云顶庄园,祁铜炜家。
此时,祁铜炜已将陆亦可接回。
洗漱完毕后,两人躺在床上闲谈。
陆亦可开口道:
“今天你的学弟闹了个笑话。”
“要不是他感情用事。”
“没在案情前核实清楚。”
“我们也不会被蔡成功牵着走。”
“不过还好,依我看。”
“只要抓住欧阳菁。”
“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背后的人。”
“原本今天该是抓捕和审讯的好日子。”
“没想到大家都兴致不高。”
“身为局长,他什么都不管。”
“但我作为主要负责人。”
“必须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你知道吗?光今天就花了我六千块。”
“这是我整整一个月的工资。”
祁铜炜笑着回应:
“别担心,不就是六千块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富有的。”
“想花就花吧。”
陆亦可也笑道:
“那可不行。”
“我向来坚持原则。”
“咱们还没领证呢。”
“我不是你老婆。”
“不能花你的钱。”
祁铜炜听罢笑了。
话题转向案件,陆亦可继续说:
“现在案子还有个关键点。”
“就差丁义珍了。”
“你们公安是怎么回事?”
“追逃小组不是早就派出吗?”
“丁义珍为何至今毫无消息?”
“刚行动完,他就溜了。”
“总之,我觉得你们公安厅里一定有姓汪的。”
“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查查。”
“不然,丁义珍怎么会这么轻易被抓到?”
陆亦可的话让祁铜炜警觉起来。
他确实忽视了这个问题。
上一世,这个内鬼正是他自己。
但这一世不同了,剧情却依旧照旧发展。
正如陆亦可所言,公安厅内必定藏有内鬼,而且级别不低,否则无法接近追逃小组的会议。
祁铜炜梳理思绪后,发现似乎无人可疑。
然而,细想之下,何勇的身影忽然浮现脑海。
理论上,他完全可能是内鬼。
但这想法令祁铜炜难以接受,因为何勇是他昔日并肩作战的伙伴。
更重要的是,在上一世中,何勇是个正直之人,本不该有背叛之举。
不过,祁铜炜并未急于下结论,毕竟没人能保证何勇不会变节。
因此,他打算先试探一番。
若是确认属实,不仅便于处理,也能提早防范。
毕竟,何勇是他最信任的手下,许多重要事务都交给他。
若他真有问题,祁铜炜也难辞其咎。
对现状求进心切的祁铜炜绝不会容忍任何阻碍自己发展的隐患。
于是他对陆亦可承诺道:
“放心,我定会留意此事。”
“若内鬼确系公安厅中人,我必将其揪出!”
丁义珍目前确实不太好对付。
追逃小组刚到,他就消失了踪影。
现在他们已经展开了搜寻。
只能等待他们的消息了。
陆亦可听完后点点头。
这时,祁铜炜看了看手表说:
\"时间不早了,任务紧迫。”
说完,他关掉了车的大灯,打开了车内小灯。
忽然传来陆亦可的一声惊呼:
\"啊!!!\"
……
周正依照毕组长的指示,来到旧今山。
在餐馆用餐时,一名组员从厕所回来对他说:
\"我刚才在洗手间看见一个洗碗工很像丁义珍。”
周正惊讶地回应:
\"怎么可能?他这样一个副市长怎么会在这儿当洗碗工?\"
组员建议道:
\"周科长,要不要去后厨确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