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远的指尖刚触到 “宫音” 钟,就听见后台传来李芳的哀嚎:“电子合成器冒烟了!” 他慌忙转身,却见陈浩然的助理小张正手忙脚乱地拔插头,合成器旁摆着半罐可乐 —— 显然是某人 “以水救火” 的杰作。
“无妨!” 苏明远举起毛笔权当指挥棒,“古人击缶而歌,今人……” 他扫视台下,目光落在某个举着保温杯的大爷身上,“以保温杯为鼓!” 大爷愣了愣,随即笑着用杯盖敲起节奏,茶水在杯中晃出涟漪,倒映着舞台上的星图。
古琴声先于编钟响起,苏明远轻启朱唇,用庆朝雅乐的 “平调” 唱出 “墨在砚中醒”。台下立刻有粉丝举起灯牌:“这调子像我爷爷的太极拳!” 他忍笑换气,却在唱到 “笔向纸上生” 时,因袖口过长扫到编钟,“当” 的一声脆响混入旋律,竟成了意外的节拍器。
电子合成器终于抢修完毕,贝斯声如沉雷滚过舞台。苏明远的青罗袍在气流中轻颤,袖摆的星图与编钟的云雷纹交相辉映,宛如古代星官踏浪而来。他忽然想起林婉儿教他的 “即兴 freestyle”,于是在 “古今多少事” 的尾音里,加入了现代 rapper 的气口 —— 台下年轻粉丝立刻尖叫着跟上节奏,把 “尽在弦柱鸣” 唱成了集体和声。
“宫音!” 他击响最大的编钟,青铜的嗡鸣与贝斯的低频共振,震得穹顶的灰尘簌簌落下。前排戴眼镜的小哥突然惊呼:“我的眼镜起雾了!” 旁边的姑娘立刻调侃:“这是‘金戈铁马’的热气,没让你流泪就算成功!”
唱到 “二维码里藏诗韵” 时,苏明远故意甩动衣袖,让青罗袍的暗纹在追光下显现 —— 那是庆朝状元卷的殿试策论片段,“民为邦本” 四字与现代 “以人为本” 的灯牌交叠,竟毫无违和。陈浩然躲在侧幕看得目瞪口呆,不小心碰翻了身旁的谱架,哗啦啦的声响中,他慌忙解释:“我、我在模拟‘金戈铁马’的音效!”
副歌来临前,苏明远忽然做出 “收声” 手势。全场灯光尽灭,唯有编钟的余韵在黑暗中震颤。他摸出怀里的玉珏,贴在钟体上 —— 千年古玉与青铜的共鸣,竟激发出细碎的荧光,在钟体表面流淌成庆朝地图的轮廓。
“今人不见古时月 ——” 他用雅乐的 “变徵” 之音起调,声音高得让麦克风发出啸叫,惹得台下捂耳笑闹,“今月曾经照古人!” 话音未落,灯光骤亮,他突然切换成现代流行的气声唱法,两种声线在 “古今” 二字间碰撞,如琴瑟与锣鼓齐鸣。
林婉儿在后台笑得直不起腰:“这哪是唱歌,分明是‘声线穿越’!” 李芳却抹着泪点头:“当年我捧红的歌手只会假唱,哪见过这种‘精分现场’……” 话未说完,就见苏明远被编钟绳绊倒,却在倒地瞬间用毛笔在地板上写下 “文明共振” 四字,墨汁未干就被贝斯的气浪吹成抽象画。
编钟与合成器的合奏渐入佳境,苏明远索性抛开曲谱,左手敲钟右手打节拍,青罗袍的马面裙被气流掀起,露出绣着二进制代码的里衬 —— 那是粉丝用《论语》句子转译的 “1010”。陈浩然的助理小张看得入神,忽然指着舞台大喊:“老大!他的里衬在说‘学而不思则罔’!”
“别管什么‘罔’了,” 陈浩然递给他一个备用麦克风,“去把合成器的混响调大点,我就不信古人能盖过咱们的低音!” 小张却摇头:“苏先生说,低音贝斯像古代的‘鼍鼓’,都是‘震人心魄’的声响。” 陈浩然翻了个白眼,却在转身时看见自己的应援灯牌被拼成编钟形状,嘴角不禁上扬。
歌曲尾声,苏明远退到编钟架后,让灯光聚焦在钟体的荧光地图上。他望着台下挥舞的荧光棒,忽然想起庆朝上元节的灯海,那时的人们提着兔子灯猜灯谜,此刻的人们举着二维码灯牌扫古诗 —— 变的是形式,不变的是对美的追寻。
“文明共振,不在声音大小,而在心心相通。” 他对着话筒轻声说,编钟的余韵与合成器的尾音恰好同时消散,“就像这编钟与贝斯,看似水火不容,却能在同一个节拍里,奏出最妙的和弦。”
幕布落下时,瘫痪女孩的轮椅被推到台前,她举起的灯牌上写着:“我听见了古人的心跳,也摸到了今人的脉搏。” 苏明远弯腰将玉珏放在她掌心,却发现她另一只手攥着块青铜碎片 —— 那是编钟复制品的装饰件,上面刻着 “和而不同”。
“送给你,” 他笑着替她整理灯牌,“古人云‘玉汝于成’,今人说‘加油’—— 都是好话。” 她点点头,指尖抚过 “和而不同” 的刻文,忽然抬头:“苏先生,下次我想写首词,用编钟和贝斯一起唱。”
“好啊,” 他摸出袖中的毛笔,在她的灯牌背面画了个笑脸,“就叫《宫商贝斯曲》,我来敲钟,你负责打拍子。”
后台传来工作人员的催促:“编钟该撤场了!” 苏明远转身时,看见陈浩然正帮着搬运编钟架,嘴里还哼着副歌旋律。他笑着喊:“陈先生,要不要试试敲‘商音’?听说能治五音不全。” 陈浩然梗着脖子反驳:“我可是学过钢琴的!” 却在敲钟时发出跑调的 “角音”,惹得全场再度哄笑。
戌时八刻,舞台恢复平静。苏明远摸着编钟架上的划痕,忽然想起灯树上的《诗经》刻纹 —— 千年前的 “呦呦鹿鸣” 与今日的贝斯轰鸣,其实都在诉说同一种渴望:渴望被听见,渴望被记住,渴望在时光里,留下属于自己的声响。
“下一场演唱会,” 他对林婉儿说,“咱们把编钟搬到海边,让潮水声当低音,怎么样?” 她笑着摇头:“只怕古人的钟,要嫌现代的浪太吵。” 他却望着天窗,想象月光下的编钟与海浪共振,忽然轻笑:“不会的,你听 ——”
远处,夜潮拍岸的声音,竟与编钟的余韵,在晚风中,轻轻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