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远站在后台幕布后,指尖摩挲着腰间新系的红绳 —— 那是林婉儿连夜编的 “应援绳”,上面串着三十颗算珠,说是 “每颗代表《满江红》一句词”。远处传来场馆外的喧闹声,混着蝉鸣与电车铃,竟比庆朝庙会还热闹。
“明远,该上场了。” 李芳递来特制的狼毫笔,笔杆上缠满粉丝送的红丝带,“看看外面,你的‘古代后援团’比我当年捧的流量还疯狂。”
他掀开幕布一角,只见场馆外的梧桐树下,数千人穿着各式各样的 “古风应援服”—— 有穿改良汉服的少女,有套着印有 “精忠报国” t 恤的大叔,甚至有个穿校服的男孩举着 “怒发冲冠班” 的班旗。最显眼的是前排的白发老人,手里拄着拐杖,拐杖头绑着竹简,正认真地教旁边的年轻人打节拍。
舞台灯光亮起时,苏明远终于看清观众席的景象 —— 数千支小竹简在手中挥舞,像极了庆朝太学里 “执经问难” 的场景。后援会会长 “青衫书生” 站在高台,手持一面绣着 “精忠” 二字的杏黄旗,旗子边缘用墨线绣着《满江红》全文,风一吹,竟发出 “沙沙” 的书页翻动声。
“全体肃立!” 青衫书生的声音带着哭腔,“请跟我念 —— 怒发冲冠,凭栏处 ——”
“潇潇雨歇!” 数千人同声齐诵,声浪掀得舞台两侧的灯笼穗子直颤。苏明远看见有个穿洛丽塔裙的女孩念得鼻尖通红,竹简上的字被口水洇湿了一片;后排的西装革履大叔捧着手机备忘录,眼睛却盯着手中的竹简,嘴唇蠕动着,分明在偷偷跟着念。
“靖康耻,犹未雪 ——” 他开口唱道,狼毫笔在悬空的宣纸上落下第一笔。台下突然传来 “扑通” 声,几个学生模样的男孩竟行起了 “肃揖礼”,额头差点磕到前排座椅。
副歌部分,LEd 屏投出历代《满江红》书法作品。苏明远余光瞥见观众席里,一位穿旗袍的老奶奶正用折扇打着节拍,扇面上 “还我河山” 四字是她亲手写的,笔锋稚嫩却透着股狠劲。旁边的初中生看得入神,忍不住问:“奶奶,这字怎么比我作业还丑?”
“小兔崽子,” 老奶奶用折扇敲他脑袋,“这叫‘孩儿体’,当年我在学堂偷着写,被先生打了手心的!” 她忽然从包里摸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泛黄的《语文课本》,“你看,这‘饥餐胡虏肉’的‘餐’字,我还画了个大鸡腿呢 —— 那时候不懂,觉得岳飞爷爷肯定饿坏了。”
直播间里,弹幕如潮水般涌来:“我爷爷边看边抹泪,说想起抗美援朝时背的《满江红》。”“刚才我妈冲进来说‘这不是我当年抄在歌词本上的词吗’!” 苏明远看着这些留言,忽然想起在琉璃厂见过的那位用算盘算账的老掌柜,他说过:“古人的词啊,就像老陈醋,越搁越香。”
间奏时,舞台突然暗了一瞬。苏明远握紧狼毫笔,却听见台下传来整齐的翻书声 —— thousands of fans simultaneously flipped open their bamboo slips, the sound like a flock of geese taking flight. 他借着应急灯的光望去,只见每个竹简背面都用荧光笔写着 “苏明远加油”,在黑暗中连成一片流动的星河。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 ——” 歌声再起时,从观众席后方走来一队穿着汉服的孩童,手里捧着点燃的烛台。烛光映着他们稚嫩的脸庞,前排的小女孩突然奶声奶气地喊:“苏哥哥,你的墨汁别滴到衣服上呀!” 惹得全场哄笑。
苏明远险些破音,却见青衫书生举着一面 “错题应援旗” 冲上台 —— 旗子上写满了粉丝的 “文言文错题”,什么 “把‘贺兰山’写成‘贺兰山奶粉’”“将‘靖康’念成‘静康’”,末尾还画着个哭脸:“我们用错题向哥哥谢罪!”
演出结束后,场馆外的梧桐树下聚满了人。穿校服的男孩们凑在一起比谁背得快,其中一个突然指着天空:“看!像不像‘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的‘踏’字?” 只见云彩被夕阳染成赤色,边缘竟真如笔尖扫过般凌厉。
那位穿旗袍的老奶奶拦住苏明远,往他手里塞了袋炒花生:“当年我偷偷听评书《说岳》,就着的就是这味儿。” 老人身后,初中生正教她用手机拍合照,镜头里,她举着竹简,少年举着汉堡,背景是霓虹闪烁的现代商厦,却莫名和谐。
李芳举着平板电脑跑过来:“快看!# 满江红现代应援 #爆了,还有语文老师在直播间布置作业,让学生写《满江红与街舞的联动》!” 她忽然指着远处,“陈浩然团队也在模仿咱们,结果他们粉丝背《三字经》都卡壳……”
苏明远望着漫天云霞,想起岳承宗说的 “墨魂永续”。腰间的玉佩被汗水浸得温热,他摸出林婉儿塞的小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今天终于知道‘仰天长啸’不是猫叫!” 忍不住笑出泪来。
深夜的书院里,苏明远借着月光整理粉丝送的竹简。忽然发现某支竹简里夹着张泛黄的信纸,上面用铅笔写着:“我是往生司后人,今日见此场景,方知‘精忠’二字不死。” 字迹力透纸背,最后一笔拖出长长的划痕,像极了舞台上的墨痕。
他抬头望向夜空,银河清晰可见,竟与庆朝的星空别无二致。远处,不知哪个粉丝起了头,《满江红》的吟诵声再次响起,惊起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向缀满霓虹灯的楼宇。
林婉儿抱着一堆作业本进来:“看看你粉丝的作业,有人把‘靖康耻’写成‘静康食堂吃饭没带钱’……” 话音未落,窗外飘来细雨,打在竹简上发出 “噼里啪啦” 的声响,像极了古代的更楼。
苏明远拿起狼毫笔,在空白竹简上写下 “墨痕” 二字。笔尖落下的瞬间,远处的电子钟恰好敲响十二点,古今的时间在此刻悄然重叠,墨香与雨丝一起,织成了一幅跨越千年的惊鸿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