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房的钨丝灯泡在凌晨两点闪着昏黄的光。
肖镇盯着电脑屏幕上《横空出世》的段落,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未落。
小说里主角们隔着三堵墙却咫尺天涯的情节,突然被玻璃房外急促的脚步声撕裂。
“肖镇!504厂出事了!”秦明撞开书房门,睫毛上凝结的冰碴随着剧烈喘息簌簌掉落。
肖镇已经把腋下的手枪打开了保险,见是秦明,又把手伸了出来问到:“天塌了?慌张太慌张了说吧什么事?”
“离心机突然警报大作,有人说看见沙子从进料口灌进去了!”
肖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离心机的构造图在脑海中炸开——那些精密的转子,怎么经得起砂砾的研磨?
“你是在说梦话吧?504啊大哥,不是我家附近的红星轧钢厂,阿猫阿狗自由进出的嘛?
那大西北这些基地不用保密了,都能让人参砂子了。
还有我就是个摇烧杯做研究的书生,你们这些人呢,都是吃干饭的嘛?
不要什么事来找我,要找也是找张云来找冯石要不就是去找京城的刘主任去。
找我干嘛啊,怕我没第一时间被曝光嘛?”肖镇已经极度无语了
“这不前都找你的嘛!”
“我他妈没有领一分社会部的工资,你们自己想办法,出去吧!
回来全线停产,有杀错别放过这批接触一线生产的全部不要了,隔离出厂,严格审查。
不要这批人了不管是谁,换下来后怎么办是你们的事情。
从怀柔调人过来,要政治素质过硬,对组织事业忠诚的人。
还有再他妈强调一遍吃过大列巴的不要就是不要。
老子才来这里多久,这些人怎么搞进来的,凡是过手的人。
他家猫儿狗儿发情了,找的那家野狗野猫配种都要搞清楚,同志哥要讲方式方法的。
我不想再听到几天后你又来撞老子的门说有人在车间里苟且!”肖镇还是放不下,原则来说这真不关他什么事
“保卫也包括吗?”
“你觉得呢?首先就是保卫部门出现了懈怠!
以后保卫工作交给警卫部队的战士们,还有人员一年一换。
外面雪大吗,不大准备好飞机我们还是过去处理吧!”肖镇揉着太阳穴说道
去往机场的路上,大越野在结冰的戈壁公路上蛇形飞驰,车灯劈开浓稠的夜色,照见路旁被雪覆盖的防谍标语:“保守机密,慎之又慎”。
老张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参情部刚截获密电,境外势力在西北安插了潜伏三年的棋子。”
肖镇摸出烟盒,却发现里面只剩半截被揉皱的烟——这是他半个月前在水电站抢修时留下的。
6小时后,冒着巨大风险强行起飞落地的肖镇和秦明一起出现在事发的车间。
504厂的车间里,警报声和机器轰鸣声交织成尖锐的噪音。
肖镇冲进核心区域,热浪裹挟着金属焦糊味扑面而来。
七八个工人围着震颤的离心机争论不休,有人举着扳手大喊:“必须立刻停机!”
有人却嚷着:“现在停会导致铀浓缩失衡!”
“都闭嘴!”肖镇扯开警戒线,伸手触碰发烫的轴承外壳,烫得他迅速缩回手。测温仪显示187c,远超正常工作温度。
他扯开防护面罩,对着技术员吼道:“切断电源!启动紧急冷却系统,全线停工,争锤子争,再争妈的整个厂都被送走!”
转头又对老张说:“把当班人员全部隔离,秦明过来调取近72小时的监控录像!”
当厚重的防爆门缓缓关闭,肖镇独自留在车间内。
手电筒光束扫过进料口,沙粒在金属槽内闪烁着刺目的反光。
他蹲下身,发现转子轴承处已有细微裂痕——那些混入的石英砂,正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啃噬着价值千万的设备。
“肖工,监控查到了!”对讲机里传来王大路的声音,“凌晨2点17分,三车间的老周独自进入操作区,手里提着个帆布包……”
肖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老周,那个总爱眯着眼笑,说要攒钱供孩子上大学的憨厚汉子,居然是潜伏者?
审讯室里,老周蜷缩在铁椅上,眼神空洞。“他们给了我二十万港币……”他喃喃自语,
“说只要倒一包沙子进去,就能让女儿去国外读书……”
“你就这么挎着黄包包进来的?没人问吗,就凭你这兜里的6张证件?”肖镇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肖镇看着桌上摆着的全家福——照片里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笑得灿烂。
恍惚间想起远在京城的两岁女儿,此刻是否也在梦中呼唤爸爸。
“秦明交给你了,我累了我需要休息。不要打扰我。”
肖镇对这里的管理层和保卫部门,生产秩序已经彻底失望了,除了摇烧杯的他已经决定全部不要了,废了啊。
强烈的责任心怎么能让他入睡,连夜打了电话向冯石和刘主任汇报。
这其实应该是这里的管理人员的活儿。
可惜作为老交通员的肖镇此时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这里会有大事发生。
肖镇刚刚眯了三个小时,天亮了,秦明红着眼睛说道:“肖镇哦我以为你说的是气话,这里的管理团队废了,保卫团队废了。
他们这些人怎么忍心这么做啊,没有一点组革命担当和使命感。”
其他的事,由秦明和专业人士负责,王大路已经飞去京城911所连夜回去和刘菊香整理替代人员资料,面试、审查后把504需要的人用运输机运到了504来。
肖镇和新的管理团队成员重新拟定员工手册和安保方案,这次要是还有人能来搞幺蛾子,肖镇只能说自己眼瞎或者自己智商退化了。
至于替换的人去了哪里涉及了多少人,是哪里的人这么胆大包天,肖镇一点都不想知道也不感兴趣。
肖镇带着团队拆解了整台离心机,用超声波清洗每一个零件,重新校准了327个参数。
当机器重新启动的瞬间,他听着转子平稳的嗡鸣,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离心机图纸时的震撼——那时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要在刀尖上守护这些国之重器。
还未等这边尘埃落定,东风航天城的加急电报又到了。
新一批卫星发射进入100天倒计时,可实验设备的温控系统连续72小时报警。
肖镇摸着胸口口袋里那张全家福,跟着车队再次驶入风雪。
航天城的地下实验室里,温度显示43c,比正常标准高出15c。
老朱拍着布满汗渍的图纸:“肖工,我们换了三次制冷模块,都没用!”
肖镇蹲下身子,指尖拂过散热口的防尘网——原本细密的金属网,此刻竟糊着厚厚一层戈壁特有的红沙。
“不是设备故障,是设计缺陷。”他扯开领口的风纪扣,
“在马蓝基地时,我就发现普通防尘网扛不住这里的风沙。
立刻联系白云鄂博特种材料厂,用他们制造的23号特种合金,连夜改造!”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实验室成了战场。
肖镇带着团队将原有滤网替换成三层复合结构,又在设备外围加装了旋风除尘装置。
当温控曲线终于回归绿色区域,他瘫坐在地,看着窗外泛白的天际线——这是他连续工作的第五个昼夜。
回到马蓝基地时,玻璃房外的积雪已经堆到半人高。
学生们举着自制的欢迎牌冲出来,牌上歪歪扭扭写着:“欢迎肖老师凯旋!”
“你们精力很旺盛啊,那每个人5斤福利,你们老师也不是铁人。
我先去睡一觉再说是不是要过年了啊,过了春节了吗?”肖镇虽然疲惫还是问到
“肖老师,今天是腊月二十八了啊,肖老师听说你过年不吃饺子?”葛喻问到
“我一川耗子大年初一吃汤圆的,你们有人会和馅儿嘛?等着初一早上吃现成的吧。”
肖镇说完打了个哈欠就去了卧室躺下没一会儿就睡了。
晚上热气氤氲中,肖镇尝了口带着膻味的汤,突然想起京城胡同里的馄饨摊。
他的小女儿是不是能跌跌撞撞的会走路了?
他摸出贴身口袋里的全家福,照片里李医生抱着2个月大的女儿,笑容温暖如春,而此刻的戈壁滩上,寒风正呼啸着拍打着玻璃。
深夜,当学生们散去,王大路的越野车碾着积雪驶来。
“京城捎来的。”老王递过个沉甸甸的纸箱,压低声音,肖镇的心跳漏了一拍,颤抖着拆开牛皮纸信封。
李小云的字迹工整清秀:“老公,孩子们已经会走路会表达了。
每天傍晚都要站在跨院门口等,问‘爸爸什么时候回家’。我只能指着墙上的照片告诉她,爸爸在很远的地方,做着很了不起的事……”
信纸被晕开的水渍洇成波浪状,肖镇把脸埋进掌心,压抑的呜咽声在寂静的玻璃房里回荡。
擦干眼泪,他继续书写《横空出世》。
笔下的男女主角在蘑菇云腾空的轰鸣声中重逢,他们隔着防护面罩对视,眼里闪烁的不知是激动的泪水,还是辐射尘埃。
而现实中的肖镇,只能将对家人的思念,化作键盘上不断跳动的字符。
窗外,新一轮暴风雪正在酝酿。肖镇裹紧睡衣,将家书仔细锁进保险柜。
在这片被保密条例包裹的戈壁滩下,有无数如他般的身影,用沉默对抗着时间,用信念守护着山河。
那些未寄出的牵挂,未兑现的承诺,终将在某一个雪融的清晨,绽放成最璀璨的朝阳。
1963年1月24日除夕,肖镇在马蓝和一群自己的学生过的,很热闹,一个地方自己选代表做了很多家乡菜。
肖镇吃得很过瘾,知道要喝酒,肖镇提前给这这家伙们发了过年红包,然后一群人拿着酒集火进攻他们的酒桶老师。
嗯学生们还是差点意思,这些家伙全被喝趴了,最后秦明几人才辛苦了很久把一群醉鬼弄回宿舍。
第二天大年初一只有几个人爬起来吃了他们老师亲自煮的汤圆。
中午过后一群人开车去了博斯腾湖玩耍了半天才回到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