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原的死寂,并非无声,而是被一种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绝望所填充。
风声呜咽,卷起地面的血砂与灰烬,仿佛亿万亡魂在低泣。
深不见底的巨坑边缘,光滑如镜,倒映着晦暗的天空,像是一只巨大的、麻木的死亡之眼。
残存的联军修士们,或瘫倒在地,或拄着残兵勉强站立,他们的眼神空洞,失去了所有光彩。
信念、荣耀、家园……一切都在那天魔般的身影两次随意的出手下,被碾得粉碎。
天魔大帝凌空虚立,周身缭绕的淡淡魔气,仿佛成为了这天地间唯一的色彩与权威。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苟延残喘的残仙,目光淡漠地扫过这片被他亲手塑造的炼狱,如同君王巡视自己的领地,不带丝毫情感。
“蝼蚁终究是蝼蚁,汇聚成团,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幸存者的神魂深处,带来刺骨的冰寒,“现在,尔等可明白了?违逆本帝,便是此等下场。”
幸存的残仙,个个气息萎靡,帝血染红了残破的衣袍。
剑祖的半截断剑在微微颤抖,战祖紧握着断裂的裂天戟,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但他们体内早已贼去楼空,连维持站立都已极为勉强。
反抗?已然成了一个可笑而遥远的词汇。
天魔大帝似乎很满意这种绝对的死寂与臣服。
他不再理会这些已无威胁的“蝼蚁”,缓缓抬起了头,那双血色魔瞳穿透了破碎的虚空,望向了南冥大陆的深处,那冥冥中维系着整个世界运转的本源所在。
“此界气运已散,规则哀鸣,正是炼化世界之心,成为此界主宰的最佳时机。”
他话音落下,身形开始变得模糊,并非消失,而是以一种超越空间理解的方式,融入到此方天地的法则脉络之中。
众人只觉得整个南冥大陆轻轻一震,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粗暴且残酷地抚过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探寻着什么。
“他……他要做什么?”一位重伤的天帝教长老喃喃,眼中满是恐惧。
突然,一位见识广博的天机阁残仙,咳着血,惨然道:“不好!他这是在寻找世界之心……他要炼化整个南冥大陆,成为此界真正的、唯一的主宰!”
“世界之心?这是何物?”立刻有人疑惑道。
那天机阁残仙,脑海中闪过阁内上古流传的古籍所记载的内容……
“世界之心,乃是一界之本源所化,炼化了它,便相当于成了这个世界的主人,在世界之内,他便是无敌的存在。”
“届时,他意,即天意!他道,即天道!”
“我等生死,皆在他一念之间,连轮回超脱都将成为奢望!”
此言一出,残存的修士们更是面如死灰。
败亡已是定局,如今连他们所立足的这片天地,都要被这魔头彻底掌控吗?
……
与此同时,在战场边缘艰难支撑的林家众人,也感受到了那股囊括天地的探查之力。
林家由于处于边缘位置,并依靠天帝傀儡和五爪金龙全力护住林家,因此天魔大帝的攻击倒是并未让林家损失惨重,只损失了近万低阶族人,这相比那些几乎死光的势力已经算很好的了。
林长霄以枪拄地,脸色苍白:“好可怕的手段,这就是超越南冥大陆的力量吗?”
林长雪美眸中满是忧虑:“若真让他成功,世间将再无宁日。”
……
天魔大帝的意志,如同无形的蛛网,蔓延至南冥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山川河流、地脉灵枢、乃至众生潜藏的意念,都在他的感知下一览无余。
他摒弃了那些无用的杂音,追寻着那最古老、最纯粹、维系着世界生灭的本源波动。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终于,在那无尽的地脉深处,在一片混沌与秩序交织的奇异空间核心,他“看”到了。
那是一团无法用言语形容其色彩与形态的光。
它似乎包容了世间一切色彩,却又似乎透明无形。
它缓慢地旋转着,每一次脉动,都引动着整个南冥大陆的呼吸。
浩瀚、古老、威严、而又带着一丝初生般的纯净。
这便是世界之心,南冥大陆的本源!
即便是天魔大帝,此刻那万古不变的冰冷魔瞳中,也泛起了一丝细微的涟漪。
那是渴望,是掌控一切的野望即将达成的兴奋。
“哈哈哈……找到了!”
他低语一声,身形彻底从陨星原上空消失,下一刻,便已跨越无尽空间,出现在了那处混沌核心空间之外。
空间内并无实体,更像是一片规则的海洋。
世界之心悬浮中央,散发着柔和而磅礴的力量。
靠近这片空间,即便是天魔大帝,也感受到了一种来自整个世界的排斥与威压。
但这威压,并不能阻挡他的脚步和野心。
“从此以后,吾即此界,此界即吾。”
天魔大帝缓缓抬起手,轻轻触摸着那片空间的强度,而就当他准备踏入那片空间时,一道古老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天地间响起……
“唉……天魔,没想到数千万年后,还是让你出来了……”
天魔大帝瞬间大惊,连忙转身,可是在这瞬息之间,一道身影已经来了他身前,并一掌轰在了他胸口。
“嘭!”
“噗!!!”天魔大帝瞬间被重伤,倒飞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彻底震惊了整个大陆。
在五州联盟残存修士、魔域修士、大陆生灵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一道虚影,出现在天魔大帝不远处!
那是一名身着古朴帝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虚影。
他的面容模糊,看不真切,但那双眼睛,却如同包含了大千世界,日月星辰在其内沉浮,充满了无尽的威严、慈悲与古老的气息。
他的出现,并未带来多么狂暴的气势,却仿佛瞬间成为了这片混沌空间的绝对中心,连世界之心都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光芒变得更加稳定而浩大。
“南……南冥?!不可能!你不是陨落了吗?就连你所留在大陆的后手,都已经被我暗中清理干净了才对!”稳住身形的天魔大帝,捂着胸口,怒吼道。
“你不可能再出现了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