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深渊的地核甬道死寂如墓。
青铜齿轮咬合的轰鸣声中,晏清尘的轮椅碾过凝结冰霜的金属地面,轮轴溅起一串幽蓝电火。他苍白手指按在慕青璇颈侧,袖口滑落的金针细如胎发,针尾却颤动着七色彼岸花的虚影——那是神农谷禁地里以血浇灌的毒与药共生之物。
“她的识海正在崩塌。”晏清尘声音像淬了冰,“天机反噬叠加无垢仙体,痛觉已是常人千倍。”
陆昭明左瞳银光暴涨,怀中星陨玉佩烫得烙进胸骨。三百丈外的机械智脑正疯狂抽取苏九娘妖丹的灵力,九尾狐蜷在齿轮阵眼处,雪白皮毛被血黏成绺,每根毛发末端都闪烁着数据流的幽绿荧光。甬道四壁的太古机械铭文逐一亮起,重力如无形巨手压得人骨节咯吱作响。
“先救青璇!”陆昭明嘶吼着劈出玄冰剑气,冰刃撞在智脑防护罩上炸成齑粉。
晏清尘却突然翻转腕骨。
三枚金针悬在他掌心逆时针飞旋,针尖竟凝出漆黑毒芒:“救她?那你告诉我——”轮椅猝然转向陆昭明,金针直指他眉心,“为何她髓海里埋着三百根天机傀儡丝?”
慕青璇昏迷前的记忆碎片在晏清尘术法催动下凌空浮现:
· 寒江城客栈地窖,少女巡天使的指尖探入陆昭明后颈,一缕银丝悄无声息钻入脊骨;
· 通天塔废墟里,她袖中飞出傀儡丝缠住暴走的九曜玄骨;
· 此刻她濒死之际,颅内有纤细银丝正蠕动抽离,带出缕缕淡金脑髓!
“移花接木术……好个天机阁!”晏清尘笑声淬毒,金针化作流光刺向慕青璇太阳穴,“这具躯壳早被炼成替身傀儡,今日我便抽了她的魂!”
“铛!”
断水剑鞘格开金针。百里惊鸿独臂抵住轮椅,酒葫芦砸在晏清尘膝头:“她是青璇!你亲妹!”
“我妹妹十七年前就死了!”晏清尘掀开袍袖,双腿经脉凸起如蚯蚓盘绕——那是强闯神农谷禁地被七色彼岸花毒反噬的疮疤,“禁地三千冰棺里躺着她三百个复制体,天机阁用她的血养傀儡!”
重力陡然加倍。陆昭明跪倒在地,左眼银瞳不受控地盯向机械智脑核心。那里有块棱形星髓矿,矿脉深处……蛰伏着一双猩红龙目!
“敖烬!”陆昭明按住剧颤的脊骨。九曜玄骨正与星髓矿产生共震,魔龙疯血在血管里沸腾。
智脑屏幕炸开雪花,机械音断断续续嘶鸣:警告…龙族基因污染…激活歼星协议…
所有齿轮暴走逆转!苏九娘被甩向半空,妖丹裂痕渗出光丝缠向星髓矿。更恐怖的是矿脉深处浮起龙影——那是无妄海魔龙被剜下的右眼,此刻正吸附星髓重聚龙形!
“量子纠缠…原来如此!”晏清尘突然金针连弹。七枚毒针钉入慕青璇任督七穴,三枚药针刺进苏九娘妖丹裂口。两女身体浮空交叠,妖丹灵力与傀儡丝竟形成诡异回路。“九尾狐的化形之力可暂封傀儡术,但只有半炷香!”
甬道顶端开始坍塌。百里惊鸿的断水剑劈出百丈剑幕,碎石撞上剑气发出钟鼎轰鸣。陆昭明趁机扑向星髓矿,左掌心按上矿脉的刹那——
“吼!!!”
魔龙幻影贯穿陆昭明胸膛。前世记忆碎片轰然炸开:
· 海底玄铁锁链崩断,黑龙金瞳流出鲜血:“他们抽我脊骨镇在寒江底…万盏青铜灯…都是龙族骸骨!”
· 天机阁主将伏龙钉砸进龙脉,钉上刻的“牧神”二字滴落龙血;
· 最后画面是婴儿被剖开后背,一截银骨植入血肉……
现实中的陆昭明后背隆起,脊柱凸出衣袍显出九星连珠的印记。银光透体而出的瞬间,机械智脑屏幕显示:能量源解析——九曜玄骨,牧神者印记编号:柒
“原来我也是傀儡?”陆昭明惨笑,左眼彻底化作银白。
“稳住道心!”百里惊鸿的剑鞘狠砸他灵台,“想想寒江底那些灯!你想让苍生都成灯油吗?”
断水剑鸣如龙吟。陆昭明猛地咬破舌尖,鲜血喷在星髓矿上。银瞳绞住魔龙虚影,九星骨痕灼穿上衣——他竟将玄骨之力反向灌注矿脉!
晏清尘等的就是此刻。
当玄骨银光与龙魂血焰在星髓矿中碰撞时,他袖底翻出一支琉璃药瓶。瓶中液体赤红如心尖血,泼向光焰交融处的刹那,整条矿脉变成透明!
三百具冰棺在矿石深处浮现,每具棺中都躺着慕青璇。棺盖铭文揭示恐怖真相:
移花接木术终极式——
以九曜玄骨为引,噬龙怨气为柴,炼三千傀儡饲天道
“神农谷禁地的棺材是赝品,真品早被天机阁藏进星髓矿。”晏清尘的金针扎进自己心口,逼出精血画符,“今日我便用‘逆星诀’炸了这邪矿!”
符咒成形的刹那,深渊顶穹传来镜面破碎声。
一袭素衣的镜琉璃踏着虚空裂痕走下,半张水晶面颊映出晏清尘骤变的神情:“清尘师兄,你可知动用逆星诀的代价?”她指尖拈着块沙漏碎片,“光阴长河已倒流十次…这一次你仍会死。”
重力场在此刻归零。
所有机械停转,星髓矿脉如心脏搏动膨胀。陆昭明看见矿核深处睁开三百双慕青璇的眼睛,齐声呢喃:“陆昭明,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