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池中，两个身影一站一躺，正在教学。
时怀瑾一手扶着沈笛后腰，一手在给bcd充气，还在语言安抚他放松：“……不用太着急，记住呼吸规则，吸气两秒，吐气三秒。”
上次的意外让他印象深刻，总是忍不住强调再强调。
沈笛眨眨眼睛，把调节器咬进嘴里，橡胶在牙齿间存在感明显。
咔哒一声，快卸扣被扣紧后被习惯性压了一下。
确认固定牢靠后，时怀瑾才扶着他肩膀继续叮嘱：“肩膀下沉，别想着下面是没有支撑力的水，把它想成一块巨大的果冻，只要你能控制住身体平衡，把力气用在细节上。
胸前的充气阀被轻轻敲了两下：“水位涨到下巴就按这里，沉到胸口就排气。”
时怀瑾是个很有耐心也很专业的教练，并不催促进度。
沈笛在他全方位的保护下进度很快，尝试中性浮力时已经能完全潜入水中，膝盖触碰到池底，泳镜扭曲的视野中，世界变成了另一种已经逐渐习惯的样子。
过了一段时间。
时怀瑾按停计时器，把沈笛拉起来，“休息一下，刚好看看你装备穿戴学的怎么样。”
走到池边，沈笛双手抓着栏杆要上岸，踩到楼梯时脚底却忽然滑了一下。
下半身惯性后仰，被时怀瑾一掌撑住后腰，轻轻推了一把：“还不习惯穿水母服吧，先上去。”
“嗯。”
后腰温度一直到他上岸才离开，沈笛却总感觉那块皮肤隐隐发热。
他觉得自己很不对劲。
身上水母服是时怀瑾要求他穿的，方便穿戴bcd，这种好像第二层皮肤似的衣服他也只在拍广告那次穿过，还不是这种长袖长裤的，确实还没习惯。
“泳池的水都是经过工序消毒的，但野外海域水质不会有这么好，你要提前习惯保护好自己，这衣服练习的时候都要穿上。”
时怀瑾把矿泉水瓶盖拧开递过来，道：“等下可以试试加一下配重铅块，如果能适应的话我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没问题。”
接下来的练习没再出什么意外，一小时后，两人再次坐在岸边，这次是难得的纯粹休息时间，天上明月高悬，银辉洒在宽阔水面，像流淌的水银。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时怀瑾双手撑在身后，看着月亮，嘴里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沈笛正在和bcd搭扣作战，闻言头也没抬，回道：“你问。”
“上次听那位德语老师叫你Selan，这个名字是临时取的还是有其他意义？”
直觉告诉他，这个名字不一样。
因为当时沈笛被叫到时是很自然答应，就好像已经被这么叫了很久，是母语级别、足够让他下意识应声的称呼。
沈笛手上动作一顿，很惊讶他的敏锐。
在正式签约前，公司肯定会对他的来历生平做调查，比如他是个孤儿，还是个高中后就辍学失去踪迹的无学历者。
像他这种经历的孩子，如果工作上没有相关要求，是羞涩于让别人用英文名字称呼自己的，有种本能的尴尬感，不知道其他人如何，但沈笛18岁之前确实如此。
可时怀瑾却并不以为他是为了追求什么潮流和时尚取了英文名字，而是意识到这本来就是他的名字。
“他念错了，我的名字是Sélann Svel，意思是充满生机的银色湖泊。”
名字发音是纯正的精灵语，听起来像变调的某种欧洲国家语言，音调柔和神秘。
“月亮？”
这下沈笛是真的惊讶了：“你居然知道？”
月色如水，充满生机的银色湖泊这个形容在精灵语中的意思，就是指月亮。
“只是猜测，但这个名字真的很适合你。”
月色清冷，月光温柔，特别像沈笛给人的感觉——
看着脾气很好，但却和谁都不深交，好像随时都能抽身而退，温柔又有距离感。
他瞥过来的目光专注，沈笛与那双眼睛对视，仿佛看见了别样的情绪。
人在想转移话题的时候总是显得很忙也很多话。
沈笛下意识把浴巾扣在头上擦了擦，又抖抖披在肩上，视线看前看后看左看右，比船上的保安还忙。
“谢谢，那咱们走吧，今天耽误你这么长时间，请问教练先生是否赏脸一起吃个宵夜？”
半夜十一点，运动后饥肠辘辘，很适合给胃袋一些安慰的填充。
沈姨刚还发消息来说准备了生滚鱼片粥和陈皮红豆沙，前者是时怀瑾喜欢的，后者是沈笛近两天的最爱，红豆沙细腻微甜，拌在白粥里或空口吃都很美味。
“宵夜没问题，但是关于一件事，能不能打个商量？”
沈笛把东西收好，准备去更衣室换衣服，“什么事？”
“称呼，咱们现在是朋友吧，时先生和教练这两个称呼会不会太见外了？”
沈笛一愣，那他该怎么称呼，犹豫了下，试探叫道：“老板？”
时怀瑾：……
“金主爸爸？”赖于最近被时序带着看云博评论区的后遗症。
“……”
两个名字都滑铁卢，沈笛没辙了，摊开手：“那你说，我该叫什么？”
难不成和时序一样直接叫“哥？”
好像又没熟到那份儿上，有种小哈巴狗的感觉~~~
但潜意识告诉沈笛，这话千万不能说出来，要说没熟到那个程度，人家费心费力放下工作过来一教就是好几个小时是闲得慌么？
“……瑾哥？”
时怀瑾神色瞬间春暖花开，鼻子里“嗯”了一声，转身就带头往更衣室去。
没人看见的正面，嘴角轻轻翘起。
这个称呼还不错。
到了更衣室，两人各自去换衣服，时怀瑾没穿潜水服，冲澡加换衣服都不到10分钟，在外面等的时候，把沈笛的备注从名字改成了新称呼——月亮。
翻看对话框，在他来这艘船上之前，两人沟通的文字加起来都不超过一个巴掌。
最近才频繁起来，特别是他给人当一对一教练之后。
如果可以，他当然想继续这份交流频率，然后在相处中逐渐加深了解，但有远程无法处理妥当的工作，近两天就会离开这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