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说,我来说,”蒋四田走上前,“夏大夫,有人检举你和慕大夫,治安队来查一查。”
“查一查?”夏暖的语气更不耐了,“谁检举的?证据呢?搜查令呢?工作证呢?”
五个治安队队员没想到还有见到他们不害怕的。开门时如果是误会,大队长解释后,不该低声下气迎他们进去吗?
“工作证拿来!”夏暖伸出手,“口说无凭,工作证为证。”
面对这样理直气壮的夏暖,治安队队员也拿出自己的工作态度,把工作证和搜查令都给了夏暖。
夏暖拿起诊桌上的纸笔,抄写下工作证上的名字,还把照片与本人对比一下,以确保没有浑水摸鱼的人。
然后抄写搜查令上的搜查理由和意见,以及领导的名字,连公章都不放过,最后双手把工作证和搜查令还给治安队队员。
“请吧!还请动静小一点,我家有两个半岁小婴儿。”
说完,她进内室抱起哭闹不止的尘尘,与抱着阿彧的老太太出了内室,让这些人随便翻。
礼貌客气是彼此的。
夏暖客气,治安队队员也客气,翻东西的动作很轻。
衣柜里的衣物不是随便扔在地上,而是放在床上。
木箱里的布料和毛巾香皂也一样放到床上。
梳妆台抽屉里的钱和票,动都没动。
床下看过后,掀起的床单还给垂下。
玻璃药柜里的药粉打开闻了闻又盖上。
药酒尝了一点点,吐的时候还走出卫生室吐外面。
厨房里的黄鳝盆没掀翻,米缸面缸打开又盖上。
蒋四田惊得头皮发麻,这些人还是他认识的治安队吗?
“同志。”五个治安队队员向夏暖敬礼,“情况有误,我们这就回去汇报。”
夏暖拍着怀里好不容易哄睡又被说话声吵醒的尘尘,“我能知道检举人是谁吗?”
“无可奉告!”
“那行!”夏暖颔首,“如果诬告没有代价,我看谁不顺眼就去投诉一下,到时候几位别嫌辛苦哈。”
治安队队员们转头看蒋四田。
蒋四田向夏暖拱手,“夏大夫,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明天广播批评。”
“好吧!”夏暖淡淡说道:“广播的时候,请把我刚才的话也播报一下,我这人最喜欢礼尚往来了。”
送走了治安队队员们,蒋四田又跑回来,“夏大夫,估计是知青,我们社员可没胆子招惹治安队。”
介绍信不是大队长全权管理,夏暖也不确定是不是万可儿了,也许,万可儿只是烟雾弹。
“如果我抓住了检举我的人,大队长打算怎么处理?
这件事,可是给大队抹黑呀!大队刚得一台手扶拖拉机呢!”
“严惩!”就算是知青,也顶着蒋家大队的名头,蒋四田是不会放过没有集体荣誉之人的。
“好!”
……
插上内室门,夏暖带着哭闹的两个孩子回21世纪哄,一个人管两个孩子真的很辛苦。
但她不想把东西再拿去七十年代,这两天先就都这么着吧!
老太太整理完床上的东西后,就眼巴巴等着,等到旧床上一大两小身影出现后,才松口气。
“暖暖,我看着他俩,你赶紧睡会,天快亮了。”
“我在旧床上睡会。”
“好。”
旧床上没了人,老太太抹泪微笑,轻轻拍着身边的两个曾孙,“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
……
一大早,大队广播就响了,“社员知青们请注意,社员知青们请注意,昨晚……
如果有人知道是谁诬告夏大夫,还请站出来检举此人。
此事不仅是个人恩怨,也关乎到大队名誉,大队刚得表彰,就出现诬告一事,这是向县里和大队提出抗议吗?
诬告之人如果自首,可宽大处理,如果被群众揪出来,必定严惩!”
广播刚结束,王雪兰就跑来了,“暖暖,你没事吧?”
“我没事,”夏暖打着哈欠整理背包,“就是耽误我睡觉,我还要进城,你有事?”
“我,我猜是万可儿干的。”王雪兰低声说道。
夏暖拍拍王雪兰肩膀,“王大姐,万可儿才来多久?她知道治安队大门朝哪儿开吗?最多就是被人当枪使了。”
王雪兰想想也对,“那我再回去打探打探。”
王雪兰刚转身,卫生室走进来一瘦弱少年,“夏大夫,我知道是谁。”
夏暖淡淡说道:“你该去找大队长。”
“我……”瘦弱少年胀红了脸,“我奶奶病了。”
“病了,来治。”
少年垂下脑袋,“她是饿病的。”
想用消息讹她?
王雪兰在夏暖耳边低声道:“他的成分不好,工分最低,家里只剩下他和他奶奶。他奶奶好几天没上工了,听说是病了。”
“有情况就找大队长反映,”夏暖对少年挥手道:“不过,我家孩子不少,砸烂不少碗盘,你拿些旧碗盘旧瓷器来,我给你换点粮食。”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少年跑出卫生室。
夏暖叫王雪兰替她多多留意夏雨柔,再请张大哥留意夏宏兵。
王雪兰离开不久,少年就拎了一个篮子来了,“夏大夫,我,我拿这些换两斤面粉够不够?”
篮子里,碗盘和茶盏茶壶都有,夏暖把篮子拎进内室,好一会才又拎着篮子出来,篮子上盖着块布,“赶紧回去吧!”
少年因为没估计到篮子的重量差点把篮子摔在地上,夏大夫给了他多少粮食?
匆忙回到家,掀开盖布一看,篮子里不仅有面粉,还有红糖粗盐和鸡蛋。
少年眼眶发热,就是一个似是而非的消息,就是一篮子旧瓷器,就得这么多物品?
“咳咳咳!”东屋里的咳嗽声惊醒少年,他忙把篮子拎进东屋,“奶奶,你看。”
床上病怏怏的老妇人惊的睁大双眼,“哪来的?”
“夏大夫给的,我用后院杂物房里的旧碗盘换的。”
老妇人愣了一下,随后叹口气,“夏大夫是好人,换了就换了吧!”
……
十点,夏暖才到医院。
“怎么累成这样?”慕景之掏出手帕替夏暖擦掉脸上混合汗水的灰尘。
“我骑自行车来的,”夏暖对慕景之眨着眼睛,“三叔怎样了?”
慕景之压下心中疑问,揽着她走到床边,“夜里又起了热,我和戴医生给他拔了罐,这会刚睡着。”
病床上的温怀瑾睁开双眼,“暖暖来了。”
“三叔,”夏暖在病床边蹲下,“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别忍。”
“我还好,”温怀瑾打量着夏暖,“你好像没睡好?”
“嗯,孩子夜里醒的次数多,下午我补个觉就行。”
温怀瑾信了,“你不用每天都来。”
“我给你送米糊来,米糊好消化。”
“过两天我就回家。”
“好。”
温怀瑾又睡了过去,夏暖和慕景之在走廊上说话。
“怎么骑车了?”
“昨晚,治安队去家里了……”
慕景之握紧拳头,“今晚我回去。”
“行!我和护工大姨一起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