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昕才不走。
少年跳起来,和小时候一样勾着梁夜的脖颈挂在他的身上,双腿盘到梁夜腰上,气哼哼地嘟囔:“我不走,我好不容易混进来……”
“撒谎,摇光楼在这里有暗线,你要进漠北三族的王庭当汗王不容易,但是要进王庭遛两圈儿,还是很容易的。”
梁夜习惯性地抱着怀里娇小的少年坐下,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听话,哥哥很快就回去了,你若留下,我不方便脱身。”
他可以冒险,但是不能让吴昕冒险。
带着吴昕,他忌惮太多,只会缚手缚脚。
“我不!”
吴昕还是拒绝:“那小子他觊觎你,我,唔……”
他的话没说完,梁夜已经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好看的眉峰拧起,有些烦躁:“不要提他。”
恶心,不想听。
梁夜转头往外看了一眼,目光冷冽:“昕昕乖,听话,回都护府等我,最多三天,我就回去了。”
“就三天?”
吴昕盯着他的眼睛,委屈巴巴地问。
“就三天,乖。”
梁夜揉揉他的头发,笑着哄他:“但凡晚回去一天,你亲自来接我,好不好?”
才怪,只要回了北疆都护府,能让这小子再离开房间一步,都是他梁夜眼瞎用错了人。
可惜,从小被娇惯大的小殿下一点儿都没发现,犹豫了片刻,觉得梁夜说得对。
如果梁夜不肯立刻离开,他留下来,只会给梁夜带来麻烦和危险。
毕竟从现在看,“失忆”的梁夜是楼击征的掌上珠心头宝,受不了一点儿委屈。
只是……
那家伙是他的情敌!
想到要将梁夜留在楼击征身边三天,吴昕就觉得眼眶痛,心里也疼,委屈地愈发想哭。
梁夜看吴昕泪汪汪地模样,正想说什么,蓦地房间里传来一声低低地轻咳。
梁夜一愣,拍了拍吴昕。
吴昕也意识到,大概是有什么变故,立刻从梁夜腿上跳下来,乖巧地垂头站在一旁,那双忘记伪装的手已经藏到了相对于他来说过于肥大的衣袖里。
“阿夜。”
一声爽朗而又兴奋的呼唤,接着楼击征推门进来,那张俊逸硬朗的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兴奋:“我向元沧浪把人借来了,让大夫给你把脉看看可好?”
梁夜懒懒地抬头,看到了楼击征眼底转瞬即逝的亮光。
他在心底冷笑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漠然开口答应:“好啊。”
他当然知道,楼击征不可能让大夫医治他。
毕竟“失忆了”的自己才是他小可汗一起长大的“未婚夫”。
可是一旦失忆不存在了,梁夜与楼击征,只会是不死不休的对头。
尤其是在楼击征联合漠北三族,于狼居胥山下试图围歼镇北军之后,两个人这辈子除了你死我活,再也不可能有第二条出路了。
不过梁夜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漠然看着楼击征将人带上来,表情平静的如同一口古井,不见丝毫波动。
如果不是打算将那神医拐回诸夏给吴昕调养身体,他早在醒过来那天,就已经回摇光楼了,还天天留在这里看这傻子演戏,恶心死他了。
随着楼击征的吩咐,门外进来个身形纤瘦小巧的少年,看着十七八岁的模样,一张脸白皙俊秀,雌雄莫辨,好看的很。
梁夜拧了拧眉,下意识地发出质疑:“怎么是个小孩儿?”
“嗯?”
少年闻言挑眉,那张俊秀漂亮的面庞上挂上了嘲讽的笑意:“啧,乌鸦嫌弃猪黑,你断奶了吗好意思说我小?”
“放肆,你——”
楼击征刚想发作,梁夜抬头冷冷地瞄了他一眼。
楼击征一愣,憋屈地咽下到了嘴边的话,只是脸色还很难看。
梁夜的脸色其实也不太好,但是也没说什么,沉默了片刻,才道:“是我言错,先生勿怪。”
“无妨,我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你小子认错态度不错。”
少年放下药箱,在梁夜面前坐下,放下脉枕:“小公子,请吧。”
梁夜皱眉,往楼击征的方向看了一眼。
少年立刻会意,抬头看向楼击征:“劳烦小可汗先回避一下?”
“我是阿夜的夫君,为什么不能留下?”
楼击征脸色不善,看着那少年的目光有些不善。
梁夜宽袖下的手紧紧攥起,很想将楼击征打一顿。
吴昕没什么存在感地站在角落里,小手也攥的紧紧地,不停地在心底提醒自己不要冲动。
倒是少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行啊,那你就留下呗,反正……”
楼击征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先生勿怪,本王一时心急,这就出去。”
他说着要往外走,才注意到角落里站了个穿的灰扑扑的少年,皱眉道:“你是新来的下人?随本王出去。”
“他不行,他得留下。”
少年一边给梁夜把脉,一边吊儿郎当的开口了:“我缺个药童伺候,我看这孩子不错,小汗王不会不舍得吧?”
“这么个毛孩子能干什么?”
楼击征很不耐烦,甚至对这位神医有了怀疑:“孙先生莫非有什么其他事情瞒着本王?”
“你懂个屁!”
少年冷笑一声,松开梁夜的手就准备把脉枕收起来:“既然如此,在下不伺候了,您另请高明吧。”
“你——”
楼击征脸色铁青,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又不得不忍耐下来:“好,本王出去,劳烦先生为阿夜诊治。”
“好说。”
少年的态度仍是吊儿郎当的:“劳动小汗王,请吧。”
楼击征黑着脸看了少年一眼,到底是扭头出去了。
梁夜瞥了一眼门的方向,无声地冷笑了一声,抬眼看向少年:“先生姓孙?”
“嗯,孙岐黄,诸夏信安人氏。”
少年笑嘻嘻地,态度散漫:“小将军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吧?”
“呵,知道。”
梁夜收起手,抬手招呼吴昕:“小昕过来。”
“哦。”
吴昕委屈巴巴地走过来,看着梁夜,眼睛湿漉漉的:“哥哥,他说是你夫君。”
“别听狗叫。”
梁夜将吴昕抱在怀里,轻轻拍拍他的手:“我还说我是他爷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