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将军名叫常盛,人如其名,是个常胜将军。
常将军年轻的时候驻守西南。
如果说镇北军是北疆的塞上长城,那么常盛的定南军就是西南的守护神。
只是年纪大了,不再适合戍边,便将军中事务交给了长子,自己从西南回到京中。
可惜,老将军年纪渐长,眼看着西南战事平定,武将在朝中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竟只剩了个镇北军还有些份量,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这次逼婚,好巧不巧,一群文官里夹着个常盛,就格外扎眼儿。
吴昕本不愿意对武将发难。
可是常盛的举动实在太扎眼了。
一群文官,整日里在京中闲着什么都不干动点儿花花心思就罢了。
他跟着凑什么热闹。
突然被吴昕点名,常盛懵了一下,站了起来,躬身行了个礼:“是,末将有一对孪生女儿。”
他有些犹疑不定。
摄政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难道摄政王想将自己的两个女儿都娶了,效仿娥皇女英?
这可怎么行,两个女儿谁是正妃,谁是侧妃啊?
吴昕看着常盛的表情,气的想骂人,奈何实在词汇量有限,只能强压下怒气,换上了自己假惺惺的笑容:“常将军,本王给你个选择如何?”
“什么选择?”
常盛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是的确不擅长这些人心揣度,动脑子都动不到好处,这会儿直愣愣的问。
吴昕真想把他脑壳敲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实心的。
就这脑子,还想学那些老狐狸算计自己?
他也不怕被卖了。
吴昕叹了口气,让自己淡定,别和傻子计较:“本王准备办一处武学院,为我诸夏培养武将,免得要用人了青黄不接。此事本王原想交于镇北王与常将军负责。”
吴昕观察着常盛的表情,看常盛听说要将武学院交给梁夜和他负责的时候,明显眼睛亮了,笑了笑,接着道:“但若是常将军想要与皇室结亲,本王却不能坐看外戚掌握兵权,只得忍痛换人了。”
“啊?”
常盛的眼睛亮起来,如同风中烛火,闪了闪,又灭了:“王爷……”
他瞬间失落,有点儿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的狗:“您不能这样……”
“本王能。”
吴昕冷笑:“所以本王给将军两个选择,要么,你的两个女儿入宫为妃,要么将军放弃这个念头,与镇北王好好把武学院建起来,发扬光大。”
“啊?”
常盛挠了挠脑袋,有些反应不过来:“王爷,末将是成年人,不能都要吗?”
吴昕一瞬间想打人。
他忍住了。
看着眼前五大三粗的呆愣汉子,冷笑一声:“不能。”
常盛还想说话,一直安静地坐在吴昕怀中听朝臣议事的吴朔先开口了:“常卿可能没有理解,小皇叔说的,可不是他要娶爱卿的两位千金,而是让两位千金入宫为妃,是朕,纳了二位姐姐。”
常盛:“?”
不是,嫁给皇上?
常盛这才反应过来,吴昕说的是“入宫为妃”,只是皇上年方四岁,他先入为主的认为,这个妃必然是摄政王妃。
一时间,常盛呆住:“这怎么行,皇上才几岁啊。”
“怎么,常卿是觉得朕辱没了两位姐姐?”
吴朔这些日子跟着梁姮,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这些浑话。
此时小家伙翘着腿,靠在吴昕怀里,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装着傲慢的模样,像个漂亮的傲娇瓷娃娃。
别说,还真就有那么点儿他家小叔不怒自威的模样。
常盛一愣,终于意识到,哪怕皇帝只有四岁,那也是皇帝,不是自己一个臣子能够挑衅的,立马跪地认错:“末将不敢。只是小女年已二八,着实配不上陛下。”
“配得上配不上,你说了不算,本王说了算。”
吴昕嗤笑一声,看着常盛,笑的阴森森的:“常将军,选一个,嗯?”、
选个屁。
为了将军府的荣耀不倒,他的确可以把女儿卖给摄政王,但是不代表他丧心病狂到对一个四岁的孩子下手。
而且,武学院啊。
想想将来诸夏武将,半数出于自己门下,常盛觉得,这个荣耀也不错。
他二话不说,叉手回道:“回王爷,末将选武学院。”
“算你识趣儿。”
吴昕低声嘟囔了一声,对上常盛迷茫探究的目光,笑容依旧无懈可击:“本王是说,常将军果然睿智。”
“既然如此,常将军请起。”
他笑着吩咐,目光扫过其他大臣:“你们呢,还有谁家有闺女,来,都带来,本王今儿做主,就在这里给陛下选妃,如何?”
“小皇叔,朕要选十个。”
吴朔举起两只小巴掌,兴奋地说:“朕留五个,给姮儿姐姐送五个,朕有的,姐姐都要有。”
“好,那给朝朝选十个妃,给你姮儿姐姐选十个男宠,好不好?”
吴昕笑着低头问吴朔。
吴朔立刻点头,表示小皇叔的主意非常好:“小皇叔,要嫡子哦,知意婶婶说,庶子很难获得好教养,配不上我姮儿姐姐,最好是嫡长子。”
此言一出,满屋大臣哗然。
许多人当场白了脸。
不是,皇上几个意思?
要选他们的嫡长子给镇北王府的小小姐当男宠?
天地良心,谁家嫡长子不是家族的继承人,倾注了全族的心血啊。
拿来给皇上这么玩儿?
但是倘若皇上真要如此,他们还真没办法。
毕竟皇帝虽然年幼,摄政王可是实打实的握着权力。
尤其上次世家被清理过一次之后,现在更无力与皇室抗衡了。
镇北王的十二万大军更不是玩的。
王爷要是动真格的,非得拿他们的嫡子嫡女给皇上嚯嚯,他们还真的只有谢主隆恩的份儿。
一群人面面相觑。
大殿上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有人把目光对准了从刚刚起一直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仿佛不存在一般的梁夜。
“王爷,您倒是说句话呀。”
季礼硬着头皮开口:“这霄辉公主到底……”
“陛下圣明,本王替霄辉谢陛下隆恩。”
梁夜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不过姮儿年幼,不宜娶亲,正夫的位置自然还是要先留着的,如今收几个男宠也就是了。”
梁夜的声音平静而淡漠,当中带着目无余子的傲慢。
季礼:“……”
梁王爷素来好性子,不争不抢很讲理,今儿这是怎么了?
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
季礼一时头大如斗:“不是,王爷……”
“季大人有什么事儿?”
梁夜转身看着季礼,勾起一抹从容的笑意,冷漠疏离而又儒雅有礼。
季礼:“……”
不,他没事儿。
反正他家嫡子都已经订婚了,他回去就给儿子完婚。
这样想着,季礼收敛了自己震惊地表情,冲梁夜叉手行了个礼:“老夫无事,王爷费心了。”
“本王费什么心。”
梁夜漫不经心地笑了,模样倒有些像抱着小皇帝的摄政王:“比不得诸位大人,心都费到摄政王殿下的被窝里去了。”
他嗤笑,嘲讽道:“知道的是诸位大人忧心国事,不知道还以为,诸位大人爱慕王爷,恨不能自荐枕席,只能卖女求荣了。”
他与吴昕的关系在朝臣眼中并不明朗,因此不能直接骂人,只好阴阳怪气几句解解气。
众人一时脸色黑白交替,有心回怼几句,又不敢。
憋着吧,又不甘。
当真难受。
吴昕看着梁夜风轻云淡的站在一群面色各异的大臣中间,抱着吴朔笑道:“沉阁莫要胡闹,本王清白着呢。”
他才看不上那些丑东西。
这些老大人,或许有几个年轻时候长得不错的,但是绝对不能与他的沉阁相提并论。
勾引他?
嘁。
说句不好听的,他这些朝廷肱骨,若是卖到相公堂子去,只怕还要到找给妈妈钱,才能把人留下。
季礼看看不动如山的梁夜,又看看目含春水的吴昕,心头一颤,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
这样想着,他默默地后退了两步,试探着开口道:“王爷与梁王爷一表人才,英雄相惜,感情甚笃啊。”
咦,这老头不瞎了?
吴昕挑眉看了季礼一眼,炸起来的毛被感情甚笃四个字捋顺了,笑了起来:“是啊,沉阁几次救本王于危难之中,只恨本王是男儿身,否则,救命之恩,必当以身相许。”
群臣:“?”
不是,王爷,这种话能在这种场合说?
再说了,您愿意,人家梁王爷愿意吗?
您身体不好,于儿女份上无缘,人家梁王爷……
哦,不对,外头不都说梁王爷也不行来着?
啧,这是同病相怜啊。
众人看向吴昕和梁夜的眼神都带了些怜悯。
梁夜恍如不知,抬眼看着吴昕,笑了一声,笑若春风:“无妨,殿下是男儿,末将也不介意,王爷许吗?”
他轻笑:“只是末将贪心,要白首偕老,不知道殿下给不给?”
群臣:“?”
片刻,常盛震惊的瞪大眼睛,抬手指着梁夜,声音都在发颤:“梁,梁,老弟,你,你和王爷……”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在下与常兄不也有同袍之谊,兄长何必如此惊讶?”
梁夜仍是云淡风轻,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