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要的，就不是普通老百姓。”杨恒文道，“咱要抓的，是京城里那些真正顶尖的权贵，那些不差钱，只图个独一无二，能显摆身份地位的贵妇、千金。她们，才是锦文坊的摇钱树。至于那些仿货，穿出去平白让人笑话，跌份儿。”
许翰林脑子转得飞快，一下就品出味儿来了，眼睛都亮了：“二爷这招高！这么一来，不但避开了跟他们拼价钱，还能把锦文坊的格调和名气再往上抬一大截！”
杨恒文满意地点头，又看向庄延：“翰林粮庄那边，外头的风言风语，甭搭理。咱们只干一件事。”
他顿了顿，才道：“从明儿起，凡是在翰林粮庄一次买够五十斤三等米的，除了原先那‘罪减一等’的凭证，再送他一张锦文坊‘云裳高定’的九折券。要是能一次买够一百斤，不止有九折券，还能得个抽签的机会，抽中了，孩子就能进‘学宫预备班’！”
“学宫预备班？”庄延和许翰林齐齐一震。京城学宫啊！那是天下读书人挤破头都想进的地方，能进去的哪个不是家里有钱有势的？名额金贵得很！这“预备班”三个字一出来，京城里那些盼着孩子出人头地的爹娘，还不疯了似的扑上来？
“这名额……”庄延舌头有点打结。
“名额当然是真的。”杨恒文乐了，“我早跟你姐夫，就是现在的许祭酒，商量妥了。翰林粮庄每年能举荐几个家境不宽裕但脑瓜子灵光的娃娃，进学宫旁听。这个‘预备班’，就是这么来的。咱不收他们一文钱，就图给朝廷多找几个顶用的人才。”
他看着二人，透着一股子稳操胜券的劲儿：“这么一来，那些想囤粮抬价挤兑咱们的粮商，他们米价喊得越高，跑咱们这儿买米的人就越多。毕竟，一个能让自家娃儿有机会鲤鱼跳龙门的机会，比那几文钱的差价，可勾人多了。”
许翰林和庄延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不约而同地起身，冲着杨恒文深深一躬：“二爷这脑子，真是神了！属下们服了，彻底服了！”
接下来几天，京城商场上的风向，真是说变就变。
锦文坊果然把那些普通成衣全撤了，转头就大张旗鼓地推出了“云裳高定”。好家伙，整个京城的贵妇圈子都炸了锅。那些新颖别致、料子精贵、手工细致的华美衣裳，每一件都跟画儿上的一样，引得数不清的名媛贵妇抢着要订，就连宫里头的娘娘都打发人出来探听消息。锦文坊的门槛不降反升，身价不跌反涨，那些粗制滥造的仿冒货，反倒成了笑话，越发衬得锦文坊的东西金贵。
翰林粮庄门口，那队伍排得更是里三层外三层。老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说买五十斤三等米，不止能换个“罪减一等”的踏实，还能得锦文坊的便宜，更有机会让自家娃儿进“学宫预备班”，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谁不眼馋？一时间，翰林粮庄的米卖得比以前还火，银子跟流水似的往里淌。那些囤粮想发黑心财的粮商，眼睁睁看着自个儿高价收来的粮食没人要，反倒便宜了翰林粮庄，一个个气得捶胸脯子跺脚，却一点辙都没有。
东宫。
李弘煜听着手下人的禀报，脸黑得能滴出水，手里的茶盏被他捏得“咔咔”响。
“废物！一群饭桶！”他猛地把茶盏掼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本宫的阳谋，就让他这么轻飘飘给破了？”
他盯着杨恒文那些层出不穷的怪招，只觉得自个儿精心设计的局，像是卯足了劲儿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得要死。
“这个杨恒文，他娘的到底是真傻，还是搁这儿跟本宫装蒜呢！”太子咬着后槽牙，头一回对杨恒文那副傻样儿起了疑心。
太子正窝火没处撒，身边一个平日里挺受用的幕僚，眼里闪过一抹阴毒，凑上前，压低了嗓门儿：“殿下，明着来，那杨恒文总有法子接招。依小的看，不如……釜底抽薪。”
太子眉梢一挑：“怎么个釜底抽薪法？”
那幕僚嘴角咧开一个淬了毒的笑，声音更瘆人了：“杨恒文这小子，瞅着滑不留手，可也不是没软肋。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他最大的命门。比如说……他那个还没过门，却已经在杨府走动，帮着锦文坊打理生意的未来嫂夫人，许翰林的妹子，许莹儿。要是这位许姑娘，出了点什么意外……”
东宫，灯火幽暗。
太子李弘煜面沉如水，听着幕僚的汇报，胸中的无名火越烧越旺。杨恒文那些看似不着调的怪招，竟将他精心布置的商业绞杀局，破了个干干净净！
“殿下，杨恒文此人，看似痴傻，实则狡诈如狐。明着与他斗，怕是占不到便宜。”那名心腹幕僚眼珠一转，向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极低，透着一股子阴森的寒气。
“依小的看，咱们不如釜底抽薪，从他最在意的人下手。”
太子眉梢一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下去。”
幕僚嘴角勾起一抹毒蛇般的笑意：“杨恒文身边，如今走得最近的，便是他兄长那位遗孀，许翰林的妹妹，许莹儿。此女如今虽与杨恒文有了婚约，但毕竟是寡居之身，最是容易惹人非议。”
“若是能设个局，让她与旁的男子不清不楚，再当场撞破，闹得人尽皆知。届时，杨家颜面何存？他杨恒文作为小叔子，又与这寡嫂有婚约在身，岂不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话？名声一旦臭了，翰林粮庄和锦文坊那些所谓的‘信誉’，还不是不攻自破？”
李弘煜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好！好一个釜底抽薪！就照你说的办！此事，务必做得干净利落，让杨家永世不得翻身！”
杨府，书房内。
紫嫣快步走入，神色凝重，将一卷密信呈给杨恒文。
“夫君，玉鸾楼截获了太子府的密谋，他们……他们想对莹儿姐姐下手！”紫嫣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杨恒文接过密信，迅速扫过上面的内容。当他看到“寡居”、“与人有染”、“当场捉奸”这些字眼时，脸上那惯常的憨傻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骇人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