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身后带着几个神机营来给征兵处打样的练家子,虽然个个是以一敌十的好手,但对上身手不凡的姚广孝来说,打赢不是难题。
可他不想让燕王殿下觉得,他是一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毫无想法的随从或打手。
如果燕王殿下不喜欢他这样的性格,两人相识一场也是缘份,之后桥归桥路归路,他留太子殿下身边,在朝堂上掀起几场血雨腥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比如,太子殿下近日来想对韩国公府下手,他只要略施小计……
“大哥,这个和尚真有意思,就让他跟着我吧,正好我缺个谋士,我看他一肚子坏水,正好拿来对付倭寇。”
朱标抚额苦笑。
四弟你当着人家法师的面,说这种大实话,未免也太实诚了一些吧。
“道衍法师,四弟言语无状,还望莫怪……怪罪的话也没事,还望法师别同他计较。”
“哈哈,太子殿下小瞧贫僧了,贫僧可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正说着。
那群少年郎喜气洋洋地跑了回来,看到他们乱糟糟的头发,就知道是借助身材弱小的优势,钻进人群里报上了名。
少年郎们听到姚广孝说话,更是高兴了。
“法师法师,那我们还用跑十趟吗?”
“一码归一码。”
“……”
少年郎们郁闷地看着,刚才还在说自己不是斤斤计较的姚广孝。
撞到这位法师,可算是踢到铁板上了。
“兄弟们,跑起来吧!”
朱棣目送着这群少年郎离开,趁大哥不注意,拽过肖梁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肖梁为难的看了一眼朱标。
“去吧。”
朱标知道,四弟是不想让这群热血报国的少年郎,等会儿遭受棍刑,让肖梁悄悄地去处理此事了。
既然都罚跑了,再挨打确实容易出事,更打击他们参军的积极性。
“谢太子殿下。”
肖梁领命离开。
姚广孝颇为意外的说道:“没想到,太子殿下竟愿意为了燕王殿下,当众做出让步。”
“你这和尚不会说话别说话,我大哥对我好怎么就是让步了?”
在别的事上面,朱棣能够容忍姚广孝有性格有想法,在兄弟情面前,往后姚广孝敢多说一个字,别怪他当场把人扔下海里喂鲨鱼。
而姚广教经过这件事,算是明白了,手握神机营的燕王殿下,没有任何不臣之心。
那么。
他就不必在这方面找机会,替太子殿下立下一记铲除异己的汗马功劳,可以把建功立业的野心,全部放到抗倭上面去。
“燕王殿下,贫僧只当一个先锋武将,也杀不了多少倭寇,若有机会的话,贫僧愿意效仿鉴真大师,东渡倭国。”
“鉴真又是谁?”
朱棣一头两个大。
朱标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从哪里开始给四弟找补。
但他知道,鉴真大师当年不顾艰难险阻,东渡倭国,是为了传播佛法而去的,而道衍法师,这满身的杀机,必然另有图谋。
有意思。
博学多才又擅长谋略,跟着四弟当个军师,正合适!
只是四弟年幼,看似言谈方面是四弟主动,但暗中早被此人牵着鼻子走了而不自知。
他得替四弟打探一下此人的底细,才能决定该怎么使用这个人才。
“道衍法师,此处不是议事的地方,待孤与四弟办完父皇交待的差事,孤便带你入宫详谈,不知法师意下如何?”
朱标拱手行了一礼。
面对如此礼贤下士的太子殿下,姚广孝面色淡然,心里却乐开了花。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贫僧愿意听候太子殿下调遣!”
“行了行了,说话文邹邹的,我听着都要栽瞌睡了,往后要是跟着我上了船,你这么说话小心大家听不懂不搭理你。”
朱棣语气嫌弃,实际却很护短,已经在考虑该把这个和尚,放在哪个位置操纵炮台了。
一行人各怀心思的先去了征兵处,按照交待,让神机营士兵,给前来报名的百姓们打了个样。
京城百姓如今谁不知道,神机营的兵都是原来的匠户出身。
在许多人看来,匠户出身的士兵,才训练了不到三个月,和他们这些来参军的也没有什么差距。
可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喝!”
几块青砖被神机营的士兵一拳击碎,再看他们虎口磨出来的厚茧子,还有那能喷火似的眼中精光,不少人萌生了知难而退的心思。
“三个月就练成这样,得多苦啊。”
“训练不刻苦,上了战场抓瞎吗?”
“给你发军饷还让你学功夫,年限到了还能有田分,这种好事谁愿放弃谁放弃,我要和他们掰掰手腕去!”
有知难而退的,就有被激起斗志的。
朱棣看到前来报名的人没有减少,反倒增多了,对着朱标无奈地双手一摊。
“大哥,看来父皇这个法子弄巧成拙了。”
“父皇要的应该就是这样的效果。”
朱标与朱棣分道扬镳后,又带着姚广孝前往了一趟礼部。
当原本不受人待见的姚广孝,出现在牛谅等人的面前,看到以前目中无人的那些人,听说他被太子殿下收为幕僚,前倨后恭,对他笑脸相迎,这才知道,扬眉吐气这个词有多么舒爽。
离开礼部进了宫。
一进东宫院子,姚广孝便对朱标躬身一拜。
“多谢殿下抬爱,贫僧绝不辜负殿下所托,必定为燕王殿下献言献策,彻底清除倭乱!”
“彻底清除倭乱?”
朱标不记得,父皇曾当众宣布过这件事。
哪怕既定的海军将领,目前都只认为,抗倭是严防死大明近海领域。
道衍法师居然连父皇的心思都看出来了?
还是,不谋而合?
姚广孝不知当今陛下是怎么想的,他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殿下,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朱标未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有意思。
看来自己这趟出宫,在路上捡到的奇僧,确实是一位奇才。
“爹爹!”
殿内传来英儿的呼喊,朱标心中一动。
英儿可能会知道道衍法师的底细,这样一来,就不必派人去查了。
因为可能查了,也查不到真正的底细。
姚广孝听到婴孩声如洪钟的呼喊声,大感吃惊。
光听声音就知道,此子不是凡俗之辈。
他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美妇人,抱着一个凤目龙姿,不满周岁的男婴,不紧不慢地朝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位便是皇孙小殿下?”
姚广孝只看了朱雄英一眼,便在此子身上,看出了帝王之象。
再看眼前的太子殿下,回想起燕王殿下的模样,他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奇了怪了。
老朱家到底有多少个拥有帝王之象的子孙?
【咦?爹爹怎么带了一个和尚来东宫?】
朱雄英伸长脖子,好奇这个和尚到底是什么来历。
朱标见道衍法师一直盯着英儿的脸看个不停,久久不能回神,只能站在两人面前,挡住彼此探究的视线,言归正传。
“孤还不知法师的姓名呢?”
“贫僧姚广孝,长洲人氏,家族世代行医,十四岁剃度为僧,法名道衍,曾拜入席道长门下,修习阴阳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