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蝶忽然就觉得自己很傻,居然因为一个男人,心里感觉酸酸涩涩好像在吃醋一样。
那是师父的师弟,师父对他好是应该的。
何况他终究是男人,师父对他再好,还能把他娶回家里不成?
相反,她若讨好了这师弟,凭着师父对这位师弟的“宝贝”,只需这师弟帮她说说好话,相信师父一定会高高兴兴娶了她。
雨蝶越想越开心,一下子从死胡同里钻出来,居然撇下孙绍祖没再追问,一转脸,便去找贾环说话去了。
孙绍祖有点愕然,不知道雨蝶的情绪,怎么会前后起伏这么大。
已经写完材料单子的贾环,却很能体贴雨蝶的心思。
他也做过女人,而且做了二十七年,就凭雨蝶看着孙绍祖的眼光,他要是还不明白,那他就白做了二十七年的女人了。
这可是孙绍祖的弟子,人家师徒两个好几年耳鬓厮磨一同修炼,起码在目前,应该比他这突然冒出来的“师弟”亲密许多吧?
即便经历了昨晚的赤裸相拥裸裎相叠,贾环仍然觉得,自己的处境很危险。
最关键的一条,人家好歹是女人,可他贾环……?
是男人,而且是个十二岁的小男人!
唉!
贾环长长叹息。
他的情路漫漫,路上还不知要遇到多少拦路虎,要干掉多少跟他争男人的小美女。
可他怎么能忍心,一路干掉这些美女?
人家也没做错什么,就是想嫁给孙绍祖而已。
这个世界一个男人能娶很多女人,不存在爱了一个就不能再娶另一个。
所以人家没有错,错就错在孙绍祖。
没事你长得那么高大威猛英俊挺拔干什么,专门就是勾引女人来的吧?
贾环忍不住狠狠瞪了孙绍祖一眼。
孙绍祖再次感觉莫名其妙。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真是没有说错呀!
贾环这宝贝的心思不用说,恐怕比他孙绍祖更加复杂些。
可雨蝶这个弟子,他这当师父的,怎么也看不明白想不明白了?
唉!
孙绍祖也叹口气摇摇头。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索性不想吧!
……
就在孙绍祖准备送他的宝贝回荣国府的时候,此刻在三春所住的那座小院儿,几个姑娘再加上宝玉,全都聚在探春屋子里。
探春手上拿着《红梅赞》歌词,反反复复念了几遍,忍不住问宝玉:“这些真是……环三儿写的?”
“那还有假?”
宝玉愤愤不平,“这都是今儿中午我跟冯紫英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听冯紫英口述,我亲笔记下来的!
你们瞧瞧,那环老三生生是个虚假藏奸之人,明明有着这么高的才情,他从来一点不露,还假惺惺跑来跟我请教诗词!
最可气的是,那天娘娘让我们做题,他不好好做,偏要把自己装扮成一个不学无术之徒。
结果倒好,娘娘给了他不学无术的评语,原本算是很中肯的评价了,偏偏他的那首《咏松》流传出去,还有什么‘砍脚法’!
外边那些嚼舌头的,不说环老三矫情虚伪,反倒说娘娘打压庶子识人不明,倒是把娘娘的好名声全都败光了!
他倒好,在咱们面前假惺惺,去了璟亲王府却完全放开了,又是写诗又是填词还写了一首歌。
而且我听说,他还跟那龙影卫坏透顶的孙绍祖结成了师兄弟,两人合作吹笛唱歌,就这《红梅赞》,据说很快就要风靡京城了。
我算是看清环老三了,他就是个伪君子,把咱们这些姊姊妹妹的,全都当成傻子耍呢!”
几个姑娘都不说话。
探春最能理解庶子的苦,且不说贾环是不是个伪君子,只说他刚刚露出一点聪明才智,整个府里都容不下他了。
倘若他不藏着掖着,却哪里能够活到现在?
可是这话探春不能说,她跟贾环是一母同胞,她说的话只会显出偏袒之嫌。
惜春年纪小,性子也淡,自然更是闭紧了嘴巴。
迎春性情软弱拙以言辞,就算想说也不会说。
宝钗是心里有谱不肯说。
湘云今天没在这儿,否则素有侠义之风、并且总爱跟宝玉抬杠的湘云,今天大约会说上两句。
最后还有一个林黛玉,手上拿着那首《卜算子?咏梅》,已经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了。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黛玉忽然轻声感慨,“环三弟的这首词,真真是咱们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来的。
还有那首诗,老枝忍风寒,新苞傲霜天。一夜冻云飞,红香染玉团。
虽然比这首词差了一些,但比咱们写的那些伤春悲秋的诗词,从格局上就高了一截。
看了环三弟写的诗词,咱们的那些诗词,合该烧了去,留着感觉丢人现眼。”
“他那首歌写得也不错,倘若他当真是根据一首现成的曲子填的歌词,那他真是才华横溢远超我等了!”
宝钗终于开了口,微微地叹了一声,“尤其是起首四句最佳,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封脚下踩——
千里冰封脚下踩,这是何等的气势,何等的壮阔与豪迈!
颦儿说得没错,跟他的这些诗词一比较,咱们写的那些诗词,伤春悲秋无病呻吟,合该统统烧了去!”
“他是写得很不错,但也没有你们说得这么夸张吧?”
宝玉不服气地哼出一声,“就只说他那首歌的第一句,红岩上红梅开,红岩出自何典?分明是他杜撰而来。
况且后边几句都是七个字,偏偏第一句只有六个字,怎么念都感觉别扭!”
“你不说人家是照着曲子填的词嘛,自然不可能全是七个字!”
宝钗哭笑不得,“罢了罢了,我跟颦儿原是顺着你的话,赞了环三弟的诗词,怎么你现在又嫌人家写得没那么好了?”
“我没说他写的不好,我只说他……虚假藏奸不坦然!”
宝玉硬着嘴壳子。
宝钗无话可说。
黛玉幽幽一叹,说道:“宝二哥哥你只记住一件事,他是庶子,跟你是没法比的!”
“庶子又怎样?庶子难道就该藏着掖着耍奸捣鬼?”
宝玉愤愤地又来一句。
黛玉也闭上嘴巴无话可说了。
宝钗偷偷给黛玉递个眼色,叫她别再争执下去,纯粹是费力不讨好。
黛玉忽然想起那天听到的贾政跟贾母的交谈,不由得又暗伤自身,心里灰暗苦涩,很快红了眼圈。
“林妹妹,你这两天是怎么啦,怎么老是闷闷不乐的?是不是我刚刚提到环老三让你不高兴了?那咱们不提他就是!”
宝玉立刻凑到黛玉跟前献殷勤。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丫头匆匆忙忙跑进来。
“不好了宝二爷,环三爷带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丫头去了绛云轩,秋纹姐姐上前问话,不知怎么的就闹起来,秋纹姐姐也被那丫头给打了!”
“什么?”
宝玉猛然跳起,一张圆脸瞬间气得通红。
他屋里的丫头,他还没舍得动过一指头呢,环老三算老几,竟敢跑他屋里打他的丫头?
还真是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