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楠朝外喊道:“快去请大夫来!”
嘉敬起身,缓缓走下台阶,“阿楠,你最好不要骗我,今日到底去哪儿了?”
“这和张鹊有什么关系?你何故将他打成这样?有什么不满冲我来!”萧楠气急吼道。
“我找不到驸马,自然要问这个奴才。”嘉敬盛气凌人,他竟还不说自己去了哪儿?
“……日后我希望你能天黑前就回府,否则这个奴才别想活命。”
张鹊剧烈咳嗽,喷出的血沫里混着碎牙:“王爷…奴才没…没说…”
话音未落,一口鲜血涌出,他的头缓缓垂下,再无声息。
“张鹊?张鹊!”萧楠接住瘫软的身躯,掌心触及后背黏腻的伤口——那是为他挨的鞭伤,为他守的秘密。
他死了。
萧楠颤抖的手抚过忠仆的双眼,那双向来温润的眸子漫上血色,仇恨的望向面前的女人。
嘉敬的冷笑凝固。
“就为个奴才……”她声音陡然尖利,“你竟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不是奴才!”萧楠的怒吼惊飞檐下寒鸦,满脸涨红,“他是陪了我十年的亲人!”
泪如雨下,“张鹊…张鹊…是我害死了你!”
嘉敬抓住他手:“所以你是去见慕容婉了?阿楠你说话!你是不是记挂着她?你们已经和离了!你爱的是我啊!”
萧楠猛地推开她,“我是个人,有思想,有感情……你何曾关心过我的所思所想?”
他盯着她,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你只是在索取我,控制我……你令我恐惧。”
嘉敬指尖掐入掌心:“萧楠!你为了一个贱奴这样吼我?”
萧楠一字一顿道:“你令,人,作,呕。”
嘉敬向后踉跄两步,难以置信的望着他,眼睛瞬时通红,“你嫌我……作呕?你一直都嫌弃我?是吗?”
嫌弃她在北疆被欺凌……
“够了。”萧楠弯腰抱起张鹊的尸体,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袍,顺着袍角滴成一条红线。
嘉敬拉住他,嘶哑道:“阿楠,你收回最后一句话!……本宫命令你——收回!”
那是她的自尊,是她好容易才黏贴起来的骄傲,他怎么可以说粉碎就粉碎?
明明他说过不在乎。
他冷笑,甩开她,抱着忠仆往外走。
“啊!啊!”
忽然,孩童的尖叫声从院门处传来。
诺宁脸色惨白,惊恐地望着血淋淋的张鹊,仿佛又回到了北疆,看到了那些血肉横飞的场景。
嘉敬慌忙冲过去抱住她:“诺宁!别看!”
母女俩抱头发抖。
嘉敬眼中赤红,看着萧楠头也不回地离开,背影决绝如刀。
而此时,苗府。
烛火摇曳,慕容婉轻抚腹部,眸中神色复杂。
“父亲,母亲,女儿不想让萧楠知道这个孩子,也不想连累苏将军的名声。”她声音轻缓,却字字坚定。
苗将军沉吟片刻:“面圣请旨的机会只有一次,必须确保万无一失。若我单独去,陛下或许会看在军功的份上考虑。但——”
“但什么?”苗夫人急问。
“婉儿腹中孩子会落个'来路不明'的嫌疑,陛下若顾虑军权与皇族血脉的平衡,未必会痛快答应。”
苗夫人眼波一转:“若沐王同去呢?以宗亲身份认下这个孩子,双重担保,陛下应允的胜算会更大。”
慕容婉指尖微蜷,虽已给姜苡柔去了信,知道她会求情,可帝王心思难测......
“好,就按父亲说的办。”
翌日·王府外
沐王爷刚踏出府门,就被一道黑影拽上了马车。
“王爷,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千万保密。”苗将军压低声音,“绝不能让你儿子知道。”
“何事?”沐王爷一脸茫然。
苗将军深吸一口气:“我马上要当祖父了。”
“什么?!”沐王爷惊得差点从马车上蹦起来,脑袋\"咚\"地撞上车顶,“你、你是说......本王有亲孙子了?!是不是?几个月了?”
“嘘!三个半月了。”
沐王爷瞬间老泪纵横,一把握住苗将军的手:“老弟啊!你不知道,前日我还和王妃去慈幼斋选孤儿,看哪个都不合眼缘......”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原来是有亲骨肉了啊!”
“万一是孙女呢?”苗将军哼问。
“孙女更好!”沐王爷一拍大腿,震得马车晃了三晃,“无论男女,沐王府的一切都是他\/她的!回头本王就写保证书,白纸黑字,绝不反悔!”
苗将军眼眶微热:“婉儿志在军营,当务之急是让陛下保留她的军职......”
“走!现在就进宫!”沐王爷豪气干云,“今日就是跪着求,也得让陛下点头!”
一个五代单传,一个四代单传,两个单传世家老头,此刻都笑得见牙不见眼。
皇宫,养心殿。
“陛下,苗将军觐见。”
焱渊拿着朱红笔未抬头 ,“他一个人来的?就说朕没空,让他回去。”
全公公道:“是和沐王一起来的。”
焱渊唇角划过一抹浅笑,慢调斯稳的批好奏折,又极为优雅的喝了半盏参茶,还起身活动筋骨。
急?
呵。
朕一点都不急。
“让他们候着。”焱渊拂袖转身,龙袍带起一阵风,径直从侧门步出。
急死这俩个老东西。
他们今日为同一件事联袂而来——朕岂能辜负了这盘棋?
廊下锦鲤池里,帝王指尖撒下鱼食,红鲤聚来争食。
“啧,连鱼都争先恐后要睹朕天颜?”指尖轻点自己倒影,“知道你们爱朕,这般抢破脑袋——眼光不错。”
殿外,苗将军和沐王爷急得直搓手。
“陛下这是何意?”
沐王捋须沉吟:“南衙卫与西南贡道,向来是陛下心头两处要紧...你我今日同来,恐怕已犯了忌讳。”
半个时辰后,殿门才洞开
“宣——苗将军、沐王觐见!”
焱渊端坐龙椅,指尖把玩着一枚黑玉棋子:“二位爱卿,何事这般急切?”
苗将军抱拳:“臣请保留小女慕容婉军职,允她产后归营!”
沐王紧随其后:“慕容婉腹中乃我沐王府骨血,老臣恳请陛下,准她保留军职!”
殿内寂静。
帝王轻笑,棋子落在西南疆域图上:“苗卿,南衙新编的三千精骑,朕要调往西南练兵。”
“至于西南各族今年的贡赋...皇叔觉得减三成如何?”
二人面色骤变。
苗将军抹汗,陛下这是要拿我南衙精锐去填西南?
沐王揪断三根胡子,减三成贡赋…西南各族怕是要把老夫活撕了!但,为了大孙子......
焱渊袖手起身:“既要朕破例…总得拿诚意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