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背砍山刀带起的劲风刮得人脸生疼。萧寒双目圆瞪,喉间发出一声闷吼,这一刀凝聚了他十成的力道,刀身尚未触及那扑来的血影侍卫,玄铁桥面已被震得嗡嗡作响,两侧栏杆上的兽首灯笼剧烈摇晃,红光在人影间疯狂跳窜。
“劈死你这杂碎!”
刀锋与血影侍卫的胸膛悍然相撞,没有想象中的金铁交鸣,反倒是一声令人牙酸的“噗嗤”声——那黑袍下的躯体竟软得像团烂肉,被沉重的刀身直接从中劈开。暗红色的粘稠液体飞溅而出,溅在玄铁桥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一缕缕腥臭的白烟。
萧寒正想抽刀再补一下,眼角余光却瞥见了骇人的一幕:被劈成两半的血影侍卫,躯体两侧竟像有生命般蠕动起来,断裂处的血肉外翻,露出森白的骨茬,可那些骨茬竟在红光中渐渐软化、融合。不过眨眼功夫,两半躯体便重新粘合在一起,除了黑袍上多了道狰狞的裂口,那侍卫竟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空洞的眼窝转向萧寒,手中的弯刀带着风声劈了过来。
“什么鬼东西!”萧寒惊得猛地后跳,金背砍山刀仓促间横在身前,挡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虎口发麻,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看着那完好如初的血影侍卫,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一幕落在桥上众人眼中,顿时掀起一阵骚动。
“怎么可能?”一名丐帮弟子惊得掉了手中的打狗棒,“都劈开了还能活?”
“不是活!”苏璃玉笛急转,一道清越的音波震退身侧袭来的血影,脸色凝重如霜,“他们根本不是活人!”
话音未落,又有三名血影侍卫从两侧扑来。他们的动作比先前更快,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展开的蝙蝠翅膀。欧阳逸飞龙渊剑出鞘,剑光如银河泻地,瞬间点出三记,精准地刺向三人眉心的血痣。可剑尖触及血痣的刹那,那些血影侍卫竟像没有实体般微微虚化,避开了要害,只被剑气划破了脸颊的黑布,露出底下毫无血色的皮肤。
“铛!”龙渊剑与弯刀相撞,迸出一串火星。欧阳逸飞借势后翻,稳稳落在梅降雪身侧,眉头紧锁:“他们的身法变了,比刚才更诡异。”
梅降雪软鞭缠上一名血影侍卫的手腕,正想发力夺下对方的弯刀,却见那侍卫手腕猛地一拧,黑袍下的皮肤竟像蛇一样蠕动,硬生生从软鞭的束缚中滑了出来。她手腕翻转,软鞭回卷,鞭梢的银铃急促爆响,试图干扰对方的听觉,可那些血影侍卫仿佛聋了一般,依旧直挺挺地扑来,眼中只有杀戮。
“在那边!”桥对岸忽然传来殷千柔娇媚的笑声,她站在桥头的红灯笼下,红衣如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面巴掌大的铜镜,镜面泛着幽幽的红光,“我的血影卫,可是杀不死的哦。”
众人这才注意到,她手中的铜镜正对着桥上的血影侍卫,镜面的红光与侍卫眉心的血痣遥相呼应,每一次红光闪烁,那些被击伤的血影侍卫便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桥两侧的悬崖壁上,竟有无数道黑影正从石缝中钻出,他们手脚并用地爬向桥面,眉心同样闪烁着血痣红光,竟是源源不断的血影侍卫!
“糟了!她在召唤更多的死士!”萧寒一刀劈飞身前的血影,却见又两名侍卫从两侧扑来,金背砍山刀再快,也难敌三面夹击,肩头顿时被划开一道口子,黑色的劲装瞬间被鲜血染红。
“吼——”他痛吼一声,正要发力,却觉伤口处传来一阵麻痒,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骨头,半边身子竟有些不听使唤。“这刀上有毒!”
“别碰伤口!”苏璃的笛声陡然拔高,一道清越的音波直逼萧寒,震得他伤口处一阵剧痛,却也暂时压下了那股麻痒。她一边吹奏,一边快速说道:“血羽教的弯刀都淬了‘化骨散’,见血封喉,必须尽快封住穴道!”
梅降雪趁机甩出软鞭,缠住那名划伤萧寒的血影侍卫的脖颈,手腕猛地向后一拉,将其狠狠掼在玄铁栏杆上。“砰”的一声闷响,那侍卫的头骨竟被撞得凹陷下去,可他只是晃了晃脑袋,又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凹陷处的骨头竟在红光中缓缓凸起,恢复原状。
“这到底是什么妖术?”梅降雪看着自己的软鞭,鞭梢的银铃上沾了几滴暗红色的液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锈蚀,她心头一寒,连忙收回软鞭,用内力震落了那些毒液。
“不是妖术,是绝技。”乌木禅师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一丝喘息。老禅师不知何时已杀到桥中央,方便连环铲舞得如铜墙铁壁,将涌来的血影侍卫逼退数步,他的僧袍已被划破数处,露出底下古铜色的皮肤,却依旧稳如泰山。
他抬眼望向对岸的殷千柔,目光凝重:“殷千柔的‘血影夺魂术’,乃是血羽教的禁术。她以自身精血为引,将活人炼制成血影卫,再以本命法器‘血魂镜’操控。镜在人在,镜碎……”
“镜碎,他们也不会死哦。”殷千柔笑着打断他,铜镜上的红光陡然炽烈,“我的血影卫,早已与我的魂魄相连,就算镜碎了,他们也会听从最后的命令——拉你们所有人陪葬!”
话音刚落,桥上的血影侍卫忽然齐齐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他们的动作变得更加疯狂,甚至开始不顾自身安危,用身体去撞击众人的兵器,只为给同伴创造攻击机会。一名峨眉弟子不慎被两名侍卫抱住,顷刻间便被数把弯刀刺穿了身体,鲜血溅在玄铁桥上,很快便被那些暗红色的液体吞噬。
“师妹!”旁边的师姐悲愤欲绝,挥剑砍倒一名侍卫,却被另一名侍卫从背后偷袭,心口插着弯刀缓缓倒下。
惨叫声此起彼伏,原本还算有序的阵型渐渐散乱。萧寒捂着受伤的肩头,金背砍山刀的速度慢了下来,已有三名血影侍卫围了上来,弯刀的寒光在他眼前闪烁;梅降雪的软鞭虽快,却难敌源源不断的攻势,手臂上已添了两道伤口,脸色苍白如纸;苏璃的笛声也开始发颤,她毕竟内力尚浅,长时间吹奏早已耗损严重,额头渗出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玉笛上,发出轻微的闷响。
欧阳逸飞看得目眦欲裂,龙渊剑化作一道银龙,在人群中穿梭,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血影侍卫的眉心血痣。可那些血痣仿佛有灵性一般,每次剑尖将至,侍卫便会以诡异的角度扭身避开,即便偶尔刺中,也只能让他们动作一滞,铜镜红光闪烁间,血痣便会重新亮起,侍卫也恢复如初。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一剑逼退三名侍卫,急声道,“必须先毁掉她手中的镜子!”
乌木禅师闻言,方便连环铲猛地顿地,铲头的铁环发出一阵急促的脆响,金光从铲身蔓延开来,形成一道半圆的屏障,暂时挡住了涌来的血影侍卫。“老衲去!”他看向欧阳逸飞,目光坚定,“你们护住众人,冲过桥去!总坛的核心就在桥后,捣毁祭坛,血影卫自会失效!”
“禅师!”欧阳逸飞想阻止,却见老禅师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乌木禅师的身法看似缓慢,却蕴含着至简至纯的禅意,每一步踏出,都恰好落在血影侍卫的缝隙之间。方便连环铲横扫,金光所及之处,血影侍卫纷纷惨叫后退,黑袍下的躯体冒出青烟,竟是被佛光灼伤。他离殷千柔越来越近,不过数十步之遥,只要再往前冲,便能一铲击碎那面铜镜!
“找死!”殷千柔脸色一沉,手中的铜镜猛地转向乌木禅师,镜面的红光骤然变得浓郁,像是化作了一道血色光柱,直射老禅师面门。
乌木禅师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方便连环铲在身前竖成一道金墙。血色光柱撞在金墙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金光剧烈晃动,竟被光柱一点点侵蚀。老禅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受了内伤。
“禅师!”众人惊呼。
就在这时,那些被佛光逼退的血影侍卫忽然像疯了一样扑向乌木禅师,他们用身体挡住金光,任由佛光灼烧自己的躯体,也要为那道血色光柱争取时间。转眼间,老禅师便被数十名血影侍卫围住,金光屏障越来越弱,眼看就要被血色光柱吞噬。
“我来帮你!”萧寒怒吼一声,不顾肩头的伤势,金背砍山刀高高举起,竟朝着围堵乌木禅师的血影侍卫冲去。他知道自己速度不及,便用最蛮横的方式硬生生劈开一条血路,黑色的劲装被染得通红,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
“萧大哥!”梅降雪和苏璃见状,也立刻跟上,软鞭与笛声相互配合,为萧寒扫清两侧的障碍。
欧阳逸飞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唯有信任同伴。他龙渊剑一振,转向桥对岸的殷千柔,声音如冰:“妖女,你的对手是我!”
银白剑光冲天而起,竟无视了身前的血影侍卫,直扑殷千柔而去。那些侍卫想阻拦,却被剑光的余波震得纷纷后退,根本无法靠近。
殷千柔见状,不得不分神应对,手中的铜镜转向欧阳逸飞,血色光柱也随之偏移。
“就是现在!”乌木禅师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方便连环铲金光暴涨,猛地向前一推,“阿弥陀佛!”
佛光如潮水般涌出,将围堵的血影侍卫尽数震飞。老禅师趁机冲出包围,方便连环铲直指殷千柔手中的铜镜。
“休想!”殷千柔又惊又怒,左手捏了个诡异的法诀,桥面上的血影侍卫忽然齐齐转身,竟舍弃了身前的敌人,如潮水般扑向乌木禅师,用身体筑成一道人墙。
“噗嗤——”方便连环铲刺穿了三名血影侍卫的胸膛,却被更多的侍卫挡住。老禅师的动作一滞,殷千柔已趁机后退数步,重新稳住了铜镜,血色光柱再次笼罩而来。
“禅师!”欧阳逸飞的剑光被铜镜红光所阻,眼睁睁看着血影侍卫再次围住乌木禅师,却难以突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越的笛声忽然拔高,尖锐得如同裂帛,竟硬生生穿透了血色光柱的屏障,直刺殷千柔的耳中。她眉头一蹙,动作下意识地慢了半分。
是苏璃!她咬破舌尖,以精血催动内力,吹出了最后一道音波。
“好机会!”梅降雪软鞭如电,鞭梢的银铃突破人墙缝隙,竟精准地缠上了殷千柔的手腕。
殷千柔手腕一麻,铜镜险些脱手。
“就是现在!”欧阳逸飞的剑光抓住这瞬间的破绽,如流星般划过,“铛”的一声脆响,龙渊剑竟精准地劈在了铜镜边缘!
铜镜应声而裂,一道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来,镜面的红光顿时黯淡下去。
桥上的血影侍卫动作猛地一滞,眉心的血痣红光闪烁不定,身上的伤口也不再愈合。
“不——!”殷千柔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看着手中裂开的铜镜,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疯狂,“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她猛地将铜镜往地上一摔,铜镜碎裂的瞬间,所有血影侍卫的眉心血痣忽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他们的身体开始膨胀,竟像是要自爆!
“快躲开!”乌木禅师脸色大变,一把推开身边的萧寒,方便连环铲横在身前,金光凝聚成盾。
欧阳逸飞也立刻回身,将梅降雪和苏璃护在身后,龙渊剑舞成一道银盾。
“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在血魂桥上响起,血影侍卫的躯体纷纷炸裂,暗红色的毒液飞溅得到处都是,玄铁桥面被腐蚀得坑坑洼洼,连两侧的栏杆都被炸断了数根。
烟尘弥漫中,众人死死护住要害,任由碎石和毒液溅在身上,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
不知过了多久,爆炸声终于平息。
烟尘渐渐散去,血魂桥已是一片狼藉。玄铁桥面布满了裂痕,两侧的灯笼大多熄灭,只剩下寥寥数盏还在风中摇曳,发出惨淡的红光。殷千柔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对岸,想来是趁乱逃走了。
萧寒拄着金背砍山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肩头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却咧嘴笑道:“他娘的……总算……搞定了……”
梅降雪瘫坐在地上,软鞭无力地垂在身侧,手臂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却望着桥对岸,露出了一丝笑容。
苏璃靠在栏杆上,玉笛掉落在地,她脸色惨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对众人虚弱地眨了眨眼。
欧阳逸飞收起龙渊剑,走到乌木禅师身边,只见老禅师脸色苍白,嘴角挂着血迹,显然消耗极大。“禅师,您没事吧?”
乌木禅师摇了摇头,目光望向桥对岸,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坚定:“血影卫虽灭,但这只是第三关。过了桥,才是真正的血羽教总坛……”
他的话未说完,桥对岸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号角声,呜呜咽咽,像是死神的召唤。紧接着,无数道黑色的旗帜从对岸的崖壁后升起,旗帜上绣着血色的羽毛,在风中猎猎作响。
更远处,一座黑色的宫殿隐约出现在云雾中,宫顶的血红色琉璃瓦在残阳下闪烁,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与威严。
血羽教总坛,终于到了。
众人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望着对岸的景象,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的眼中都重新燃起了斗志。前路或许更加凶险,但他们已经闯过了三关,又怎能在此刻退缩?
欧阳逸飞握紧了龙渊剑,乌木禅师提起方便连环铲,梅降雪捡起软鞭,苏璃找回玉笛,萧寒扛起身旁的金背砍山刀。
五人相视一眼,无需多言,再次迈步,朝着血魂桥的对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