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震和朱保国等人紧张地围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吊瓶里的液体一点点减少。孙剑军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身体的抽搐也减轻了。
不知过了多久，孙剑军的眼皮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了一条缝。他的眼神起初有些迷茫，但很快就聚焦在了围在床边的冯震脸上。
“冯……冯震……”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锣。
“连长！连长你醒了！”冯震喜出望外，差点哭出来，他一把抓住孙剑军的手。
“水……”孙剑军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朱保国连忙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几口。
孙剑军缓过一口气，目光扫过房间里的众人，最后落在了许平升和张大妈身上。他的眼神虽然虚弱，却带着一丝军人特有的审视。
“这里……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孙剑军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被甲虫咬伤的那一刻。
冯震连忙将事情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从他们被困，到遇到许平升，再到被带到青峰山脚下。
孙剑军静静地听着，脸色变幻不定。当听到许平升不仅救了他们，还提供了药品和食物，甚至腾出车辆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听完冯震的叙述，孙剑军沉默了片刻，然后猛地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去。他喘着粗气，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冯震和朱保国说道：“记住，我们是客人！没有许先生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他们说的那个……那个缆车站！更不许上山！听到了没有？！”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威严，让冯震和朱保国等人心中一凛，齐声应道：“听到了！”
孙剑军又转向许平升，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但语气却很正式：“许先生，大恩不言谢。这份情，我孙剑军记下了。等我身体好些，再正式向您道谢。”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被许平升按住了。
“孙连长，你现在需要休息。有什么事，等你身体好转再说。”许平升对他点了点头，“你们的人，我们会暂时安顿好。安心养伤。”
孙剑军看着许平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又沉沉睡去。只是这一次，他的呼吸平稳了许多，额头上的热度也似乎退去了一些。
冯震和朱保国等人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连连向许平升等人道谢。
接下来的几天，孙剑军的情况一天天好转。在张大妈的照料和药物的作用下，他虽然依旧虚弱，但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
这天，天气难得放晴了片刻。孙剑军在冯震的搀扶下，走出了憋闷的房间，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他们暂时栖身的地方，以及不远处的青峰山。
游客中心虽然破败，但看得出被人清理过。山脚下青峰山风景区的入口处，隐约可见一些简易的防御工事，还有人影在活动。更远处的山峰上，一条缆车索道直插云霄。
“那就是……他们的基地？”孙剑军指着山顶的方向，眼中带着一丝向往和好奇。
“是的，连长。许先生说，他们的主要生活区和防御核心都在山上。”冯震回答。
孙剑军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许平升正好从山上下来，检查山脚防御工事的加固情况，看到孙剑军出来，便走了过来。
“孙连长，身体好些了？”许平升的语气很平和。
“托许先生的福，好多了。”孙剑军挣开冯震的搀扶，站直了身体，尽管还有些摇晃，“许先生，我想……跟您单独谈谈，可以吗？”
许平升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游客中心一间相对完好的小房间，里面摆着一张破旧的桌子和几把椅子。
两人坐下后，孙剑军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许先生，实不相瞒，末日爆发后，我们……我们曾经收到过来自上京的命令。”孙剑军一开口，就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许平升身体微微前倾，他知道，这可能涉及到一些他从未接触过的核心信息。
孙剑军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命令的内容是……全军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不惜一切代价，控制局势，保护民众。但是……命令下达后不到十二个小时，我们就和上级的通讯彻底中断了。”
“彻底中断？”许平升皱起了眉头。
“是的，彻底中断。”孙剑军的声音有些低沉，“我们尝试了所有的方法，都联系不上。后来，我们收拢了一些溃散的友邻部队，得到了一些零星的消息……非常糟糕的消息。”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不愿回忆那些可怕的片段：“很多……很多野战部队，在接到命令后，对城市里的丧尸发起了进攻。结果……结果损失惨重。那些东西，根本杀不完，而且……而且它们好像……好像在进化。”
“进化？”许平升的心沉了下去。
“是的。”孙剑军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我们听说……有些地方的丧尸，甚至……甚至表现出了……军队的特征！”
许平升他感觉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凉，这与青峰县县城丧尸尸潮的现状不谋而合。
他脑海中瞬间清晰勾勒出县城边缘那令人窒息的一幕：那只体型明显比寻常丧尸高大许多、皮肤呈现诡异暗青色的怪物，它在尸潮侧翼不紧不慢地“巡视”，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富有某种韵律的咆哮。而它周围的丧尸，竟像是接收到了无形的指令，行动轨迹骤然变得更加“统一”和“有序”。
尤其是在他们那辆改装重卡试图调头撤离，那暗青色怪物猛然转头，发出一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尖锐刺耳的咆哮！紧接着，靠近他们的一股尸群，约莫百十来只，竟齐刷刷地脱离了“主流”，嘶吼着，如开闸的洪水般朝他们直扑过来，甚至在追击过程中，隐隐还呈现出一种……试图从两侧包抄的原始战术意图！
那根本不是以往所见的、凭借本能驱动的无意识野兽行为，那是具备初步指挥和战术应用的雏形！
许平升的指尖在粗糙的木质桌面上极轻地叩击着，一下，又一下，沉稳而富有节奏，与他此刻略微加速的心跳形成了微妙的对比。
如果孙剑军所言非虚，如果这种恐怖的进化并非个例，而是末世中正在蔓延的普遍现象……那么，他们之前积累的、针对零散或小规模无脑尸群的战斗经验，恐怕有相当一部分要被彻底颠覆。
青峰山基地将要面对的，可能不再是单纯为了生存而与野兽搏斗，而是一场……一场与拥有了初步智慧和组织性的“敌人”进行的残酷战争。
他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太多波澜：“孙连长，关于这些‘军队特征’，你能否说得更具体一些？比如，它们……它们内部是否存在某种指挥体系？或者说，有没有某种……特别的、能够号令其他同类的变异丧尸个体存在？”
孙剑军的脸色显得更加灰败，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深深的恐惧。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才用一种近乎沙哑的嗓音开口：“指挥……很多人都这么猜测。一些从大规模尸潮中侥幸突围出来的友邻部队，断断续续传回过一些零星的、未经证实的情报。
他们说……说在铺天盖地的尸群中，似乎看到过一些体型异常、或者行为举止极为古怪的特殊丧尸。那些特殊丧尸会发出与其他丧尸截然不同的吼叫声，而每当那种吼叫响起，周围的普通丧尸……就会像被操控的木偶一样，突然改变行进方向，或者……或者发起更加凶猛的攻击。”
许平升并没有直接承认他们遭遇过类似的情况，只是不置可否地微微颔首：“末世之中，光怪陆离的事情层出不穷。我们只是想尽可能多地了解一些潜在的威胁。毕竟，只有知己知彼，才能多争取到那么一丝渺茫的活下去的希望。
他心中却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那只在率领丧尸跟着重卡来的青峰山、还逃跑了的暗青色变异体，毫无疑问，就是孙剑军口中描述的、那种能够“指挥”其他丧尸的“特殊个体”！
这可真是……以前顶多算是跟没头苍蝇斗狠，偶尔遇到几只强壮点的，现在倒好，直接升级到要跟懂得排兵布阵、甚至可能在不断学习进化的丧尸掰手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