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利丝的事情交给我吧。”
在索亚与玛丽安的争执即将升级前,少年清冽的声线如碎冰坠入沸水,霎时凝固了剑拔弩张的空气。
“她会安全的,不用担心。”
“啊,好哦。”
卡米尔攥住徒弟紧绷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掐出红痕。
她微不可察地朝玛丽安点了点头,算作默许她的行动。
水仙十字结社实在太神秘了,他们需要一个破局之人能在平静的水面掀起波澜。
当然,为了安全考虑...
卡米尔缓缓勾勒出一抹狠厉的微笑,在玛丽安不明所以的目光下,经受过代号为【地狱训练】的索亚背脊一凉,某些被模糊的记忆再次涌上脑海。
暴雨中劈砍木桩的虎口裂伤、悬崖边躲避箭雨的灼烧痛楚、还有被木剑抽得青紫交加的脊背…
嗯,皮开肉绽的痛苦应该能为玛丽安换来不少的武力,在冷兵器的对决中至少可以做到不落下风。
多流汗,少流血嘛!
西索尔推了推泛着冷光的镜片,笔尖在草稿末尾划出流畅的弧线。
“执律庭与逐影庭的行动许可,半小时后便能呈递签字。”
“半个小时...”
莫洛斯估摸了一下时间,犹豫过后还是点头道。
“好吧,如果我不在的话放在桌上就好。”
————
当莫洛斯宣布会议结束后,西索尔步伐较快地走回工位,准备起草公文。
没过多久,正要去盖章的他抬头时,正巧看见一道身影从休息间快步跑来,冲进了最高审判官的办公室。
“莫洛斯大人?”西索尔推了推眼镜,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他拿着什么?”
————
最高审判官的门扉始终紧闭,如同主人永远端正克制的姿态。
那维莱特正垂眸批阅案件,冷白指尖抚过受害者家属泣血的控诉,面上却无半分涟漪。
他只是将案件细节、证据链、双方证人等种种细节梳理过后,结合最终的审理结果给出属于最高审判官的判决。
半晌后,他突然抬眸,看向从复律庭赶来,送出新的工作任务的秘书。
却正对上她欲言又止的神情。
“怎么了?”
“啊,抱歉那维莱特大人,打扰您办公了...”
身材娇小的秘书小姐艰难的从摞成山的公文后探出脑袋,讪讪笑道。
“只是感觉您和我之前遇见的所有上司都不太一样,还有些让我不习惯呢。”
那维莱特并未接话,而是伸手取来另一沓公文,继续批阅。
不过在秘书开口瞬间,微微停顿的手指还是凸显了他对这个话题有些许的兴趣。
很多人都不知道,像她这种很明显不会看上司眼色的秘书是怎么被调来最高审判官身边的。
但或许正因为她的迟钝,才让那维莱特在日复一日的平常生活中获得些许兴趣。
——他并不知道,这是名为“八卦”的力量。
“我之前的上司们经常会为工作时碰见的案件或难以处理的流程问题大发雷霆,也会为又一次扬善除恶而面露喜色。”
“但自从被调来这里后,我似乎从来没有看见您因为工作流露出任何的情绪呢?”
放下堆积如山的公文,她长舒一口气,擦去额角的汗水,憨憨笑道。
“不过我很喜欢您这样的上司,最起码不用在明知上司心情不好的情况下,还要去送超级超级多的公务火上浇油好。”
“原来你和这么多人共事过。”
那维莱特听后只是微微抬了抬头,表达自己确实听进去了,接着又继续埋头工作,一边说道。
“我或许能为你解答这个疑惑。”
“欸,真的吗?!”
“嗯,这并不是需要隐瞒的事情。”
那维莱特眼角微挑,轻声道,“位居高位,无论对事物表达出任何属于自我的情绪,被旁人看见都会被品味出不同于本意的意思。”
“伴随舆论的发酵。至此,无论最终的结果是制止又或是放任,都会对原先公正的判决带来不可避免的冲击,甚至会被怀疑【审判】的公正。”
“欸...您想的还真远。”
秘书夸张的感叹道。
从她的神情与语气中似乎并没有听出,那维莱特口中的“旁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是指为数不多能随意进出这间办公室的她。
“不过总觉得这样活着会很累呢。”
她掰着手指算道,“您一天少说要工作十二个小时,一周就是八十四个小时,一个月、一年下来,岂不是除了休息外的时间您都在忍耐自己的情绪?”
“我并没有感觉这是难以做到的事情。”
那维莱特纠正道,“接受一种身份,忍耐它,理解它,并与之共存。这是每个人都需要做到的事。”
在秘书愈发困惑的双眸下,他放下笔,目光越过女人的身影,看向那位逐渐肆无忌惮,到现在甚至连敲门这种基础的礼仪都抛之脑后的督政官先生。
——真不知道是被谁带出的坏习惯。
卡米尔、索亚:?工作中,勿cue
“那维莱特,在忙吗?”
少年轻快活跃的声音敲醒了被绕晕的秘书小姐。
意识到或许二人需要谈论公务后,她匆忙地与莫洛斯打了个招呼,弯下腰,随着一声气势磅礴的“起!”字,便抱起比她还要高的公文走远。
“...那维莱特,你会不会觉得吉纳维芙小姐在文职工作有些屈才了?”
莫洛斯震惊地望着女人稳稳当当的背影,目瞪口呆道,“下次我一定要问问她的意愿,说不定就能为逐影庭带来一位武力超群的逐影猎人。”
“据我所知,吉纳维芙小姐对目前的工作环境非常满意,并没有跳槽的想法。”
那维莱特的双眸渐渐移动向少年手中端着的瓷杯。
褐色与奶白交织还伴有浓郁的香气的饮品...
是咖啡。
得出结论的他有些疑惑地注视着莫洛斯将瓷杯放在桌上,朝自己的方向推了推,带着笑道。
“尝尝我的手艺?顺便帮我个忙。”
初次遇见这一场面的最高审判官大人并不知道少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此在短暂的迟疑后还是端起了瓷杯,并开口道。
“多谢...”
咖啡入口的那一刻,鼎鼎大名的水龙王浑身一僵,缓缓将瓷杯放下,修长的手指死死扣住桌沿,指节泛出青白。
他的目光在咖啡与少年之间游走了许久,努力回忆着自上任最高审判官以来所有的工作纰漏,到底哪里惹了少年的不快。犹豫开口道。
“...这是您对我的谋杀计划吗?”
“怎么会!?”
莫洛斯神情突变,在最高审判官难以言喻的表情一把抢过了瓷杯,沿着杯角抿了一口。
首先涌上味蕾的并非是咖啡独有的醇香,而是宛如潮水漫上舌尖的苦咸!
莫洛斯整张脸扭曲成一团,弯下腰无声哀嚎,但折磨还远远未结束。
匆忙倒入的咖啡粉与刚烧好的开水一起灌入喉中,在他脆弱的喉间刮起沙暴!
待二者的痛苦渐渐缓解后,被掩盖于强烈刺激下,齁甜的糖味也终于在唇齿间起舞。
就像死刑犯上路前最后所见的绞刑架!
莫洛斯:......
前中后调分配合理且浓郁,肯定是一瓶畅销的香水!
什么?你说这是督政官大人亲手泡的咖啡?!
呃...听我的,今后别让他与任何入口的东西扯上关联,好吗?
而在许久的沉思后,那维莱特也想通了莫洛斯的目的。
——帮个忙呗。什么,不帮?不帮就死!
“乐意效劳。”
枫丹的最高审判官最终屈服于督政官的威胁下,并纠正道。
“非常乐意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