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索尔先生,请问目前你所拿出的所有证据中,有明确针对‘德洛斯特’犯案的相关时间点或时间段证据吗?”
金牌代理人的脚下,大多无关紧要的文件被随意扔在地上。
她的手中紧攥着那份他人送来的文件,目光如炬,语速不自觉快了几分。
“如果你只是打算凭借这些指向并不明显的证据就定整个‘德洛斯特’家族的罪,是否太过荒诞了?”
金牌代理人:“就像你方先前所述的一切证据,都无法指向整个德洛斯特家族。或许只是德洛斯特内部的监管不力,无意放任了一些胆大包天的仆从,又或是旁系血脉干下的蠢事而已。”
在被指控方的据理力争下,天平的一段始终以微不可察的速度缓慢升起...
虽然现场几乎所有的观众都不认可被指控方的诡辩,但一场审判的落下也不止依靠观众的态度。
更多的,还是需要指控方能够拿出被指控方完全无法驳斥的证据链与逻辑链的证据才行。
“西索尔先生,你是否要补充证据。”
那维莱特额前微卷的头发晃了晃,他侧过头,表明了他的态度——被指控方的质疑并非无道理的辩解。
“我们补!....呃,我的意思是尊敬的最高审判官大人,我方有证据能够扳倒对方的话。”
洛朗面色绯红,在观众席不知哪里传来的笑声中低下头,翻找文件。
请原谅他时不时就会忘记现在的他位于多么严肃的场所...以至于总会冒出些不符合审判庭氛围的“粗鄙之语”。
他会努力改正的...但愿会。
在莫洛斯的视线里,从年轻的复律官手中接过资料的西索尔下颌线不自然地绷紧了些许。
如果是不了解他的人,恐怕认为这位经验丰富的复律官正为手下的话感到不悦——为在众多民众的眼前丢了自己,乃至复律庭的脸!
但实际上,莫洛斯却清楚的知道,这只是这位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态却愈发年轻的复律官没忍住笑意,表现出的克制举动而已。
就像洛朗曾总结过的那样,曾经的西索尔或许可以算得上复律庭的“冷面阎王”,但如今的他早已褪下苛刻的心,成功晋升为旁人并不知晓的“冷面天使”。
很可惜,这位年轻的复律官总是很擅长自己脑补很多事。
比如回到复律庭后,等待他的究竟是不留情面的责备,还是一纸离职通知让他这个毁坏了复律庭形象的混蛋就此滚蛋?
西索尔的目光并未在如打了霜的茄子一般的青年身上停留,而是面无表情地将被精心保存,一点折叠痕迹都没有的资料举在眼前,说出了数十个重要的时间点。
他回忆起那封塞到身旁青年大衣口袋的信——上面所指的文件,如今已经简化为他手中的证据。
另一边的德洛斯特家主与金牌代理人的目光却在男人的“出港记录”中视线短暂交错了几秒,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势在必得的放松。
“德洛斯特先生。”
那维莱特从警员手中接过指控方证据的复印件,一目十行的阅读后抬起眼,问道。
“如西索尔先生所述,三月四日,七月九、十四、二十五日,九月六、十五日...”
“你与德洛斯特夫人的出港记录,为什么与墨玄青先生所展示的,朱利安夫人获得肝脏的时间点完全吻合?”
“包括更多曾在过去十几年中与德洛斯特家族保持良好合作关系的贵族,在他们的亲属进行器官移植手术的前一周,你为什么都会从柔灯港离开,坐上四艘多次出现,如今已被列为严重怀疑对象的船只?”
莫洛斯听着证据确凿的指控,不由得绷紧了身子。
与大多数观众一样,等待着最终审判的下达。
——就如同众多因枫丹独特的法律程序孕育而出的文学与艺术作品一样,如此明确的指控一般就是即将为嫌疑人定罪的信号!
“为什么...?”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德洛斯特家主唇角勾起讽刺的笑,语出惊人道。
“大概是因为他们所拿出的不过是编造的伪证!”
他心中一片坦然,因为这确实是实话。
西索尔所列出的时间点中,他记忆清晰,明确记得自己并未出海。
他嘲讽的意味也源自于此。
自诩公正的复律庭竟也会干出与他们相同的勾当...沫芒宫果真只是另一盘更加刺激惊险的游戏而已。
与此同时,金牌代理人立刻读出边缘已被汗水浸湿的资料,针对西索尔所指出的所有时间点进行一一反驳。
包括但不限于出席会宴、沙龙聚会、拍卖会、慈善捐赠等等活动。
都是极为有效的不在场证明!
那维莱特接过警员送来的资料,望着上面的形态各异的印章不由陷入沉思。
指尖划过印章的边缘...虽然这只是复印件,但他还是从中感受到不对劲的地方,但又无法即刻洞悉。
以至于场面一时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包括观众,早已因本该在戏剧中引起高潮的反转中失了神——他们并不喜欢这种反转来自于他们所厌恶的反派。
“...抱歉,最高审判官大人。”
但与神情呆滞的观众不一样,西索尔依旧面色不改,在几乎沉寂的审判庭中缓缓勾勒出浅笑,一字一句道。
“方才所呈现的证据属实为伪造...”
“它属于在调查过程中的废稿,在整理证据时无意混入其中。对本次案件造成的干扰我深表歉意。”
芙宁娜瞪大了眼——如此出色的反转又反转的剧情,简直比如今热映的歌剧还要精彩!
是的,所有人,包括那维莱特都能看出,西索尔表达的歉意究竟混了多少工作失误的难堪...
如果歌剧院当真是“歌剧院”的话,芙宁娜肯定会为表情管理如此敷衍的演员而倒喝彩。
但当下的歌剧院,却迎来了包括莫洛斯在内的所有观众的喝彩。
并在西索尔重新提交的证据中再次步向高潮!
“对方代理人在三月四、七月十四、九月六...日所反驳的证据均为捏造!在此时间内,德洛斯特真正的行踪其实是在...”
德洛斯特家主的背后不禁冒出冷汗。
人们总会无意忘掉许多并不在意的时间...在他们的印象中,只能记得自己并未参与过某些重要的事情,但具体究竟去了哪里,记忆反而并不深刻。
但随着西索尔的叙述,那些被塞到角落的记忆渐渐浮现。
他清楚的知道,西索尔说的是对的。
西索尔口中的行踪才是那几天真正的轨迹!
他的双唇轻颤,目光落在了同样为此一幕而颤抖的金牌代理人身上——准确来说是她手中的资料!
这份资料真真假假混合...那些表面的场所确实是他曾去过的,但并不是是在那个时间点去过!
所以,在开场前不久才摆到他面前...
为的就是利用审判庭的高压环境减少他的思考时间,刻意编造伪证的资料!
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
德洛斯特家主“砰”的一声撞在栏杆上,双目血红,对着观众席早已空荡荡的某个席位怒吼。
“佩尔特——!”
如此癫狂的模样,哪还有先前雍荣富贵的贵族模样?
但西索尔的指控仍在继续。
“我注意到,在对方代理人进行反驳的时间点中,有几日是并未出现在我方所提交证据中的日子。”
西索尔胜卷在握,推了推眼镜。
“虽然我方并未找到明确指向德洛斯特先生出港的证据,但有许多证据能够辅助证明那几天的他并未在枫丹的土地上,而是位于璃月。”
“最高审判官大人,按照《枫丹证据法》,对方所提供的证据在众多伪证下理应失效,没错吧?”
那维莱特的目光总算从德洛斯特方递交的资料上挪开,颔首道。
“是的。”
不等观众们举起手高呼正义的又一次胜利,那维莱特站起身,并将资料交给身旁的警员。
“并且我判断被指控方所提交证据中,印章皆为伪造。”
作为最高审判官,即使他早已认定这一事实,也需要走相应的过场。
“这份资料交由警备队进行真伪鉴定。”
“不过鉴于指控方已通过证据证明被指控方所提交的为伪证。”
谕示裁定枢机的天平一端彻底倾倒,再无反转的可能。
他双目微阖,望着面如死灰的被指控方,缓缓抬起左掌。
“看来,这场审判已经有结果了。”
“那么,在由我复原整个【器官贩卖案】的真相之前,请西索尔与洛朗先生将证据提交给警备队。”
待那维莱特整理证据并理清逻辑后。
“德洛斯特家族联合璃月灰色势力,长期通过伪造医疗记录、收买医院及操控货船运输,跨国贩卖人体器官。”
“利用柔灯港仓库藏匿受害者与灵魂水晶球,将其伪装成货物销往璃月黑市,并借贵族权势掩盖罪行。”
“关键证据包括灵魂水晶球中受害者的临终画面、德洛斯特家族与其他贵族交易的信件、货运文件,以及德洛斯特提供的伪证被揭穿。”
再次开口,他为这场审判画上句号。
“谜团重重,潜伏已久的器官贩卖案,由此真相大白。”
按照流程,谕示裁定枢机的判决下达后。
“根据谕示裁定枢机给出的审判结果,德洛斯特先生以及涉案贵族——”
“有罪!”
芙宁娜在观众的欢呼与愤慨声中起身,仰着下巴喊道。
“警备队,快把他们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