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你咋对章大人一家这么热乎?对五皇子都没这么殷勤呢。”宝批龙抱着叶熙歪头追问。
她捏了捏它圆鼓鼓的脸:“傻宝子,现官不如现管。白水州山高路远,若有地方官照拂着,咱们做生意能少很多麻烦?”
章明一家今夜留宿在云水县。
晚间,章明踱步至郑之清书房,铜灯将两人影子投在地上,晃出几分深意。
“今日听叶孺人提及白水州之事,你怎么看?”
郑之清自然知晓他所指黄茂的事,这事儿近日在官场传得沸沸扬扬。
“此事恐非表面那般简单,刚扣了叶孺人的货,人就死了,哪有这般巧合?”
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读出深谙世事的了然。
章明重重拍了拍郑之清肩膀,喟叹一声:“幸而你我非短视之辈,从未对叶孺人的生意动过歪心思。若像黄茂那样吃相难看,只怕如今坟头草早就三尺高了。”
“谁说不是?”郑之清望向窗外残月,“论眼光,还是五皇子毒辣啊......”
书房里响起两声低笑,混着松烟墨香,散入沉沉夜色。
翌日辰时,章明携妻儿登上改装后的马车,辚辚车轮碾过青石板,朝乐华城方向驶去。
“爹,这车轮改得真好!”章彤掀开窗帘,鬓边珠花随车身轻晃,“往日走官道能颠得人骨头散架,今日竟平顺得像在云上飘。”
章明眼底掠过赞许:“应州有叶孺人这般奇女子,我如继续在此处,政绩怕是要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话虽如此,他心里清楚,三位朝中大人联名保荐,又有陛下金口玉言,这福建路虽远,却是非去不可。
他望着天际流云,指尖不自觉摩挲着腰间玉佩:不知此去是福是祸,但愿到了新地界,能如在应州般,事事顺遂。
旬日之间,章明与郑之清办妥交接,携家眷远赴福建路。
云水县令的委任状同期而至,吴廷深望着红纸上自己的名字,捏着袖口的手几欲发抖,他从未想过,这等美差竟会砸中自己。
郑之清赴州府履职那日,云水县百姓自发夹道相送,人们拿着鲜花追着马车跑。
叶熙也混在人群中看热闹,见百姓们攥着郑之清车帘的手不肯松开,眼里既有不舍,又透着几分“本县出了好官”的骄傲。
“大大,这郑县令还真受百姓爱戴,他是个清廉的好官吧?”
郑之清是两袖清风的清官吗?倒也未必。但要说他是不是好官?那必定是的。
在她看来,这两者本就不矛盾。就像衙役们多少会收些茶水钱,一介县令又怎可能真的一尘不染?
可郑之清不是拿了钱就撂挑子的主,他实心实意想让云水县变好,修路、通商、护着百姓谋生,这些事都落在了实处。
这样的官,在叶熙心里就算得上是好官。
吴廷深立在马车前,喉头滚动:“大人的知遇之恩,卑职……”
“休要再说这些虚礼。”郑之清抬手打断,“我荐你上来,是信你能让云水县更兴旺。
记住,莫要独断专行,拿不准的事,多去听听百姓想法,去听听能者的建议。”
“卑职谨记大人教诲。”吴廷深垂手恭谨应下。
“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启程了。”郑之清掀帘上车,车轮碾过碎石发出轻响。
吴廷深望着马车的背影渐渐成了小点,仍立在原地未动。
若没有大人屡屡提携,他怕是一辈子都摸不到县令这个位子。
此时,他心中翻涌着热意,日后定要像郑大人这般,实心办差,让云水县成为一方乐土。
时光流转至三月,转眼便要到三月三,正是叶熙去年穿来的日子。
此时她在云水县别墅里的花儿开得正盛,她打算在这一天入住新家。
到了这天,老叶家的人早早赶来,成了最先抵达的客人。
令叶熙意外的是,这群人里还多出几张陌生面孔。
“二丫头,连大姨都不认得了?我是你娘的大姐啊!”
“二丫表姐,我是小梅!小时候你来我们家,咱俩玩得可好了!”
话音未落,两人已笑盈盈地凑上来,眼看就要挽住叶熙的手臂。
她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指尖轻轻拂过袖角褶皱。
“按规矩,你们当称我一声叶孺人。”
王桂香当即沉下脸:“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都是一家人,提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大姨和表哥表姐大老远赶来贺喜,你倒摆起架子来了?”
“贺喜?可曾带了贺礼?”
王桂芬心里暗骂,这死丫头居然还敢跟她要礼。
“来得太急,实在没顾上准备……”
“再急也不至于连根葱都扯不出吧?”叶熙冷笑,“哪有吃席空手道贺的道理?”
叶熙甩下这话便转身离去。
叶老婆子狠狠剜了王桂芬几人一眼,急忙跟上孙女:“熙丫头,咱出门时被这几个拦路,非吵着要来一起。你爷怕当街闹笑话,才应了他们。”
“我心里有数。”叶熙脚步未停,“就算不跟着你们,她们也会寻由头钻进来。你盯着点,别让这群人碰家里东西。”
“晓得!我这就去盯着!”叶老婆子拍着大腿应下,转身时又瞪王桂芬等人。
见叶熙头也不回地走了,王桂香气得直喘粗气,这死丫头竟敢当众扫她面子!
“啧啧,到底是发达了,眼里哪还有我们穷亲戚?”
“娘你瞧这院子,多气派啊!她自己在县城住这么好的地儿,却让二姨二姨夫窝在镇上的小院里!”
王桂香越听越火,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诶,桂香啊,如今这丫头翅膀硬了,怕是不肯听你话了,咱说的那事怕是不成了。”
“翅膀再硬也是我生的!”王桂香跺脚,“我是她亲娘,还能治不了她?”
王桂芬听闻露出一丝得意的笑,盯着精致奢华的院子,眼底泛着贪婪。
她肘击身旁的儿子:“仓儿发什么呆?你表妹今日事儿多,还不去搭把手?”
“不去。”他瘫在摇椅上晃着腿,酥饼渣沾满嘴角,“这儿的茶点比镇上馆子的还好吃,我坐在这里安逸得很,才懒得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