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之后,军队整装待发,决战的地点选在赤水河畔,元明辞派出小股部队试探东夷人,给他们营造出一种元明辞带领大部队向赤水河畔撤退的假象。
天将蒙蒙亮,晨雾还未散去,元明辞便已经带领军队在赤水河畔准备好迎敌。
祝卿好、夏晚意、邓彦带领着邓彦的弟兄们守在有鬼哭林旁边东夷人可能撤退的三条路上准备拦截。
祝卿好给了夏晚意和邓彦每人一个小烟花,“如果谁先发现了东夷人撤退的路径,谁就拉响烟花,剩下的两路人马就赶过去支援。”
——赤水河畔——
晨雾裹着血腥气在河面翻滚,元明辞的玄甲上凝着薄霜。他抬手抹去眉弓间凝结的水珠,视线更加的清晰,对面黑压压一片人马正在迅速穿过山坡,向赤水河畔奔来。
山坡的丛林间,突然腾起漫天鸦群,东夷人的牛角号撕破寂静。
黑压压的重甲步兵带出一阵护甲碰撞的声音,为首的东夷人坐于马上,砍刀尖端挑着风干的头颅,那是五日前战死的左军卫,即使面庞已经开始腐烂,眼睛依然保持着目眦欲裂的样子。
东夷人狞笑着,“谁能砍下北梁首领的首级,赏黄金万两!”
东夷骑兵从步兵的缝隙间飞驰穿过,转瞬之间就到了眼前,骑兵挥动镶满骨片的砍刀,每一声骨片摩擦发出清脆的响声,都像是战死的北梁士兵的哀鸣。
“狼筅手列阵!”元明辞的吼声惊飞残雾。
三千士兵轰然应诺,双手持五尺长的狼筅,不惧东夷人战马的嘶鸣和寒光闪现的砍刀,迎敌而上。
这狼筅五尺之上分十几个枝杈,每根枝头都淬着祝卿好连夜特制的见血封喉的乌头汁。只要划破皮肤,毒素就能迅速扩散。
马匹上的人还未看清这造型奇异的兵器,便感到剧痛传来,撞上狼筅丛林刹那,惨叫声响彻云霄——浸透了毒药的狼筅穿透骑兵的小腿,淬毒的突刺勾住骑兵胫甲,将人倒吊在半空。后方骑兵收势不及,接连撞进上狼筅丛。
东夷人的步兵嚎叫着冲过来,最前面的人还未看清局势便被狼筅一箭穿心。
\"横刀卫!\"元明辞剑指苍穹。
五千锐士自狼筅阵后暴起,横刀出鞘似银龙破浪。
这改良自唐刀的兵刃长三尺,单面开刃的弧形恰能顺着锁子甲缝隙切入。血雾在晨光中绽成红莲,断肢与碎甲在地面上被踩进烂泥里。
东夷人首领见势不妙,已经有东夷人试图从战场上撤退,只是撤退的士兵还未走两步,便被后面的督战队的东夷人砍下头颅。
“谁敢退!这就是下场!”
忽然有东夷驭象师摇动人皮鼓,战场西北角传来地鸣。
十头披甲战象踏碎冰层,象鼻卷着燃烧的檑木横扫而来。狼筅阵虽拼力抵抗,但是战象皮糙肉厚,荆棘制作的狼筅并不能轻易穿透。
横刀砍在象腿上也只能造成轻微的划伤。
有了战象的加持,东夷人又爆发出一阵高昂的士气,步兵跟随在战象的身侧,冲向北梁的阵地。再这样下去,阵地一定会溃败。
\"取我陌刀!\"元明辞将手中的横刀投出,刀尖正中前面冲锋的东夷人的眉心。
四丈长的斩马陌刀立起时,一阵寒光穿透战场。
这需要三人合抬的凶器,在元明辞手中竟如拈花——刀柄抵肩,刃口斜指苍天,正是\"崩山式\"起手。
战象裹着一阵血腥气嘶鸣扑至,元明辞驾马旋身挥刃。
利用战马灵活的特点,元明辞周旋之间将陌刀挥出。
斩断象鼻时带起血线,刀势未衰又劈开象鞍上的铁甲。
驭象师坐立不稳,尖叫着跌落下来。但是身体还在半空之中,便在惊恐的目光中迎来元明辞闪现寒光的陌刀的刀刃。
驭象师的头颅飞上半空,空余的几声鼓声的残音。
没了驭象师的指挥,剩下的战象像是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
身后方英驾马持流星锤而至,“吃我一锤!”
流星锤击打在战象的面门,战象嘶鸣间倒地不起。
元明辞踏着战马跃起,陌刀插进第二头战象眼眶,借下坠之势生生撬开头骨。
北梁士兵士气大涨,跟随的元明辞向前突刺,三人一组冲入东夷人的阵地。
中间的将士手持狼筅开道,无往不利,东夷人的砍刀根本无法在狼筅丛中发挥优势,反而被限制住了动作。
左右两侧的将士持横刀劈砍,一时之间残肢断臂散落一地,入耳能听见的皆是东夷人的鬼哭狼嚎。
东夷人的阵地被冲散,大局已定,再难扭转。
东夷人的首领面目扭曲却没有办法,“前锋断后,剩下的人跟我撤退!”
——鬼哭林——
祝卿好带着百余人蹲守在鬼哭林的其中一条小道上,身后的人问,“郡主,厉王爷他们的军队成功了吗?我们......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祝卿好转头看去,是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孩子,她安慰道:“一定会没事的,如果你害怕,到时候你就呆在这里投放惊雷子,不必冲下去厮杀。”
那孩子虽然害怕,却摇摇头,
“我爹娘都被东夷人杀了,如果真的碰上了,我一定不当孬种,我不能给大当家的丢脸。”
“我听大当家的说,等打完了仗,我们可以跟着郡主去京城,是真的吗?”
祝卿好点点头,心里几分动容,“当然了,到时候,每一顿都能吃得饱,逢年过节我还要给你们发赏钱。”
那孩子眼睛亮晶晶的,“好,那我们一定跟着郡主好好干活!”
突然,远处有火光腾空而起,祝卿好内心大喜,“哥哥他们成功了,东夷人正在撤退,大家准备!”
现在还不能确定东夷人会从哪一路撤退,祝卿好身后的那个孩子立刻趴在地上,仔细辨别着东夷人的脚步声。
那孩子惨白着一张脸:“郡主......他们,好像是向着我们这边来了!”
祝卿好也趴在地上仔细听,果然,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祝卿好:“快!给邓大当家和夏姐姐发信号!”
烟花飞上上空,绽放出一朵绚丽的花朵。
祝卿好没有想到东夷人的速度会这么快,几乎是立刻就到了眼前,但是邓彦和夏晚意还没有赶到。
祝卿好:“不能再等了,他们马上就要跑了。”
凌乱的脚步声倏忽逼近,为首的二十东夷轻骑冲破雾障。
祝卿好一声令下,\"放惊雷子!\"
藏在树林的土匪捧着蜂窝煤似的铁球,这是用祝卿好教的法子,把火药裹在碎瓷片里制成的\"惊雷子\"。
火折子点燃引线,无数颗惊雷子滚滚而落。
有了上一次被炸的经验,东夷人虽然被惊吓了一下,却并不慌张,“这炸药威力大不大,大家冲过去就没事了......啊!!!”
碎瓷片被炸飞,裹挟着泥土飞进东夷人的脸颊里,瞬间又是一片鬼哭狼嚎。
铁球顺着山坡滚落,接触马蹄的瞬间轰然炸响。瓷片穿透皮甲,受惊的战马将骑兵摔落。
落下马的东夷人面露凶光,拔出腰间的砍刀,对着土匪们一阵劈砍,土匪虽然手持狼筅抵抗,但是身体素养和东夷士兵相比,还是不能相提并论。
尤其是这一批土匪里尽是些十四五岁的孩子,在巨大的恐惧面前,虽然英勇,可是手臂间的颤抖却让他们拿不稳武器。
祝卿好拿着横刀一阵胡乱的劈砍,“我跟你们拼了!”
下一秒,腹部一阵剧痛,祝卿好吃了一脚,被踹翻在地。
还想要爬起身来的时候,一把砍刀横在祝卿好的脖子上,祝卿好全身僵硬,被定在原地不得动弹。
东夷人认出祝卿好:“这不是上次装作迷路的女人吗?来人,给我带回去,充作军妓!”
祝卿好甚至想,要不要在这里抹了脖子,还能死的痛快一点。
“吃我一刀!”
东夷人身后,那个战前还在问“我们会不会死?”的孩子,捡起祝卿好掉落在地上的横刀,向着东夷人冲过来。
可是横刀高高举起却未落下,那孩子的腰腹之间被一把砍刀贯穿了身体。
刺出的血液,喷溅了祝卿好一脸,血液还是温热的。
那孩子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肚子上多出了的半截刀身,想开口说话,却咳出满嘴的血。
祝卿好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付出痛苦而无助的呻吟声,“不......不要......”
东夷人带着令人恶心的笑容弯下腰神,伸手掐住祝卿好的下巴,“把老子伺候舒服了,老子考虑留你一条贱命。”
祝卿好缓过神来,看着近在咫尺的东夷人,突然咧嘴笑了一下,在东夷人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张开口狠狠地咬向东夷人的脖颈。
祝卿好从来没有爆发出过这种力量,即使身体被狠狠地捶打,祝卿好也没有松口,但是祝卿好还是被抓住头发扯了下来。落在地上的时候,吐出嘴里那一块带着腥臭气息的血肉。
东夷人捂着脖子不敢置信,一个北梁弱小的女子能有这种胆量,随即怒吼着举起砍刀劈砍。
一匹战马踏碎东夷人的吼叫声,一把红缨长枪一闪而过,东夷人的头颅应声落地,邓彦骑着战马厮杀过来,所过之处血溅三尺。
夏晚意随后而来,手中弓箭似乎长了眼睛,每一箭都狠狠地钉在东夷人的头颅上。
邓彦下马,抱起地上那一具气息微弱的身体,双目猩红,“小雷,没事了......没事了......我马上带你找大夫!你坚持住!”
原来那孩子叫小雷。
小雷撑着最后一口气,眼泪滚滚而落,微微摇摇头,“大当家的......我要去......找我爹娘了......你......你好好的......活......”
说完这一句话,小雷缓缓闭上了眼睛。
祝卿好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从邓彦的喉咙里发出的,几乎像是恶鬼一样的吼叫声。
邓彦拿起长枪,不知疲倦一样杀向了残余的东夷人,直至最后剩下一个首领模样的东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