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内——
祝青坐在墙角处,头发不复往日梳的那样一丝不苟,乱糟糟的,还夹杂着几根枯草。
脚步声由远及近,祝青眼睛一亮,立刻手脚并用爬过去,“三殿下?”
转角处,首先出现的是一身玄色的衣裳,然后是元明辞那一张如刀刻一样棱角分明的侧脸。
祝青脸色难看至极,又瘫坐回了角落。
元明辞恨不得把祝府这一群又蠢又毒的蠢货立刻碎尸万段。
“祝大人,我当是谁给你出谋划策。原来是我那上不得台面的好弟弟。”
祝青颓败地开口,“殿下前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元明辞怒极反笑:“不应该吗?你们谋害我的母亲,陷害我的妹妹,难道我不应该来兴师问罪?”
祝青干脆闭口不言。
元明辞:“祝大人,都死到临头了,还不肯把元明澈供出来,他是许了你什么好处?”
祝青笑了一下,又开始做春秋大梦,“只要我要死不松口,事情就还有挽回的余地。小女已经得到了三殿下的青睐,有朝一日飞上枝头成了凤凰,也不枉老夫为她筹谋一番......”
元明辞懒得听他在这里做春秋大梦,转头就走。
随着元明辞离开,立刻有两名御林卫走进来。
祝青这才嗅到一丝不对劲的气味。
“你们干什么?我可是朝廷三品大员!”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皇上?”
“你们......你们......”
祝青慌了神,想要再次使出贿赂那一招,哪想御林卫直接一脚踹在他肩头,将人踢翻了过去。
没等祝青手忙脚乱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御林卫猛地抬脚踩在他的右手手腕上。
祝青眼前一黑,疼得凄厉惨叫,伴随着骨头都碎裂的声音,下一瞬他那条胳膊如同废布瘫软在地。
御林卫面具之下的声音冷得瘆人,“我家王爷已经警告过你了,不要找郡主的麻烦。可是,祝大人显然把我家王爷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厉王府——
祝卿好脑子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久才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跳动的烛火。
还有元明辞晦暗不明的脸。
因为逆着光,祝卿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王爷......齐姮......”
一开口,祝卿好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喉咙里肿胀难耐,像是被人塞满了石子。声音顺着肿得只剩下一丝缝隙的咽喉艰难的挤出来,尖细又沙哑。
元明辞内心一阵悸动,没有想到祝卿好醒来的第一句话是关心一个侍卫,
“齐姮的身体比你强多了,早就没事了。”
“倒是你,只是受了这么一点小伤,足足昏睡了一天一夜。”
“简直就是一个......”
元明辞住了口。
祝卿好条件反射一样,脱口而出两个字:“废物。”
元明辞拧紧了眉毛,“你说什么?”
祝卿好知道元明辞误会了,元明辞被烛火照应得一半明亮一半阴暗的脸,此刻在祝卿好眼中好像地狱修罗。
祝卿好一下子从被子里跳出来,双膝跪在床上,急得连说带比画:“不不不......不是说你!你你你......我就是顺着你的话茬接了一下话!你也知道,我这张嘴,有时候控制不住......我说我自己呢!”
说完,祝卿好好像是肯定自己的话一样,点点头,“对,你说的没错,我简直就是一个废物。”
元明辞看着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祝卿好,加上像一只小鸭子一样“嘎嘎”乱叫的滑稽可笑的声音,忍不住嗤笑一声。
祝卿好看着元明辞缓和的脸色,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自暴自弃地仰躺在床上,祝卿好喃喃自语,“我只会拖累别人,果然是一个废物......要不你还是把我丢回祝府吧......”
元明辞挑眉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姑娘,有些搞不懂她清奇的脑回路。
元明辞抓住祝卿好的手腕,把人从床上捞起来。
祝卿好一点都没有防备,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奋力挣扎,然而一点儿用都没有。
祝卿好脸红到了脖子根,“哎哎哎......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是干什么?”
待反应过来时,她的后背已紧紧贴合着元明辞温暖的胸膛,整个人被他圈禁在怀中。那股从未体验过的人体温度透过衣衫传递而来,带来一丝莫名的安心。
祝卿好不挣扎了。
元明辞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因为贴得太紧,祝卿好甚至能感觉到元明辞说话时胸腔微微的振动。
元明辞听起来似乎有一些哀伤。
“阿好,你听我说。你被诬陷这件事,是我太过于心急,没有调查清楚,算我......错了......”
元明辞许久不跟人道歉了,上一次道歉,元明辞记忆尤深,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觉得带着一层血色的阴影。
“以后,你一定要远离宫廷,做个闲散富贵郡主,安安稳稳度过这一生。”
“不要靠近皇上,也不要靠近元明澈。”
“你安心养伤,我走了。”
元明辞只说了这么几句话,随后放开手,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元明辞放开手的那一瞬间,祝卿好的内心感到一股空虚失望的感觉。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孤儿院内禁止志愿者拥抱孤儿。在松手的那一刻,温暖的感觉消失殆尽,这对从未感受过温暖的人而言,是一种莫大的残忍。
祝卿好看着元明辞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拐角处,却莫名品出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就在祝卿好发愣的时候,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出现在门口。
准确地说,还没有看见人影,就已经听见声音了。
“郡主!郡主!”
齐姮红着一双眼睛,单手捂住胸口,靠在门边看着祝卿好。
“太好了......郡主,你没事......”
祝卿好看着甚至连路都走不稳的齐姮,刚刚压下去的情绪又立刻汹涌着反上来。
甚至连鞋都没顾得上穿,祝卿好赤着脚跳下床榻,快跑两步将自己的整个人扔到齐姮的身上。
祝卿好搂住齐姮的腰身,呜咽着哭起来,“呜呜呜......齐姮,你要是死了......我......”
顾及到齐姮身上还有伤,祝卿好收起眼泪,扶着齐姮坐在床榻边。
齐姮:“我已经知道这都是三皇子背后搞的鬼。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对王爷下手了,真是该死!”
祝卿好突然想到刚才,元明辞让她远离宫廷。
“齐姮,三皇子这个人......”
齐姮愤懑不已,
“此人阴险至极,用这招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曾经伪造证据陷害骠骑将军通敌。”
“王爷在养心殿门口跪了三个时辰,恳求皇上彻查真相,可是最后......骠骑将军府血流成河,就连婴孩也没有逃过毒手。”
祝卿好问道:“骠骑将军是谁?”
齐姮:“是皇后娘娘的表兄,王爷的舅舅。骠骑将军在世时,勇冠三军!皇上竟然会相信三皇子的一面之词......”
祝卿好摇头,“皇上不相信,但是皇上早就想这么做了。咱们这位皇帝,自私凉薄,谁都不在乎,只在乎自己的皇位。”
齐姮一时之间没有明白。
祝卿好解释道:“王爷的势头太盛,早早地封了亲王,而且军队中又有亲舅舅做将军,这对皇上来说威胁太大。皇上这是顾忌自己的亲儿子,所以有意扶持三皇子的势力,削弱王爷。”
元明辞那些带着深意的话语,此刻一下子有了答案。
在马车上,元明辞曾对她说:“能早点看清这些虚情假意也好。总好过以后被骗。”
原来,他自己就被自己的生身父亲和同父异母的亲弟弟骗过。
刚刚,元明辞对她说“你一定要远离宫廷,做个闲散富贵郡主,安安稳稳度过这一生。”
原来,他自己就是身不由己,此生注定刀光剑影、不得安稳。
齐姮一时之间说不出话,“......可是,皇上与王爷,是亲生父子啊......”
祝卿好:“皇上与皇子,先是君臣,再是父子。”
齐姮好像更加难过,“原以为皇上是被歹人蒙蔽才一时之间不顾念父子之情,原来皇上才是最大的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