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一片哗然,皇后胸口起伏不定。
皇后:“你知不知道,信口雌黄是要被......”
还没有等皇后说完,祝词音自信的抬头,
“民女有证据。祝卿好在长安街开了一个铺面,若是卖一些寻常的玩意儿倒也没什么让人起疑心的。可是祝卿好售卖的是能点燃的东西,她的店里前些日子买进了大量的白磷。”
“祝卿好以前不会碰这些东西,为什么一从祝府搬出去,就急急忙忙开了这样的店铺?而且还......”
“而且,刚刚还鬼鬼祟祟的进了存放礼品的偏殿。这是民女亲眼所见。”
元明辞脸色阴狠,怒喝一声,“够了!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祝词音像是被吓坏了,声音颤抖却又显出几分倔强,
“民女知道,诬陷郡主是大罪。而且,刚刚我只是怀疑那个人影是祝卿好,却没有看清楚。”
“所以民女还心存疑虑,有可能是民女看错了。况且民女也不相信,祝卿好能做出谋害亲姨母的事情。”
“民女万万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祝卿好竟然真的行凶了。民女实在不忍心揭发自己的妹妹,却又不能不顾皇上和皇后的安慰。左右挣扎,民女还是决定说出实情。不能让祝卿好一错再错了。”
祝词音哽咽着,“妹妹,你就认了吧,不能再错下去了。现在认了,皇上和皇后必定会宽恕你的。”
祝卿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瘫软在地上。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摆了一道。
祝卿好想笑,想给自己两个耳光,打鹰的反被鹰啄了眼。
与生化实验打了那么多年交道,竟然一开始就没有察觉铜镜上被洒了一层白磷粉末。
祝卿好刚刚灭火的时候,隐约闻到一股大蒜味,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是白磷燃烧的气味。
白磷燃点极低,放置于空气中便能自燃,更不要说刚刚经过丝绸与铜镜的摩擦之后,产生的热量足以使白磷猛烈燃烧。
元明辞看向跪在地上颤抖不已的少女,突然笑了一下。
祝卿好心脏颤动,看着元明辞,元明辞薄唇轻启,说出的话却像刀子一样,“我真是蠢,竟然那么轻易地相信了你。”
这刀子直直地扎进了祝卿好的心里,痛得她一个字也说不出。
祝融此时也站了出来,“祝卿好此人睚眦必报,在祝府的时候便性情古怪,处处与府中姊妹作对,能做出这种事情也不足为奇。”
祝青:“臣教子无方,请皇上责罚。”
祝卿好看着一唱一和的三个人,又可气又可笑,原来又是他们。
大臣议论声纷纷,一个字也不落地进了祝卿好的耳朵。
“听闻上次祝卿好大闹祝府,将全府搅得不得安宁。”
“这个郡主,素来有泼辣狠毒的名声。在府里处处针对兄弟姊妹,一点不念亲情。”
“简直是猪狗不如,猪狗尚有亲情可言。可她竟然能做出这样谋害亲姨母的事情!”
额头上渗出冷汗,祝卿好一时之间理不清头绪,“皇上,我......我是被冤枉的。”
只是这句辩解,显得苍白无力。
皇帝闭了闭眼,似乎看她一眼都嫌脏,“把祝卿好关入宗人府,仔细审问。”
皇后:“皇上!”
皇帝大手一挥,快步离开。
元明辞收回目光,搀扶着皇后走了出去。
高大的身影再次经过祝卿好,祝卿好只觉得身上发冷。
原本吉祥热闹的生辰宴以长庆郡主被押入宗人府结束,祝卿好被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架起来。
祝词音一双美人眸盛满笑意,“妹妹,这一次,可没有人为你解围了。你也尝尝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的滋味吧。”
祝卿好浑浑噩噩地跟着走,一直到了牢房,思绪还是乱做一锅粥。
宗人府的牢室又小又脏,祝卿好身上所穿的绣着金丝的石榴裙很快就变得灰扑扑的,小脸也脏得不行。
“原来,京城贵女也不是这么好当的......阿好,你真是,好可怜啊......”
祝卿好躺在破草席上,将胳膊挡在眼睛上。
祝卿好不到三岁就失去父母,在祝府里仰人鼻息地活着。原本靠着长庆郡主的名号活得还算快活。
可是,人本无罪,怀璧其罪。
有了荣华富贵却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那这种荣华富贵也会变成千斤重的石头,最终压死自己。
“原来被囚禁在枯井中,是这种滋味......”
“哈哈哈哈......”
不知道为什么,祝卿好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流出了眼泪。
莫非是祝词音的主角光环显灵了吗?
什么狗屁的主角光环?
老子干的就是主角光环!
祝卿好擦擦眼泪,从地上找了一块石头,看着四面墙深吸了一口气。
“你放心吧,说好了要替你争一口气,在让他们罪有应得之前,我绝不低头。”
祝卿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铜镜在装上马车之前,祝卿好反复检查过,当时她将红丝绸取下又重新系上,并没有异常。
说明白磷并不是在那个时候涂抹上的,一定是在到达皇宫之后才被人动了手脚。
皇宫礼品在进献之前由专人看管,闲杂人并不能随便进入。
所以,能进去碰到的人只有那么几个。
祝卿好并不认为是祝词音干的,她身份地位并不够进入存放礼品的地方。
而其他的人,祝卿好与他们无冤无仇,没有理由要害她。
祝卿好用手里的石头在墙上写下一个名字,眼底一片冰冷。
“元明澈。”
哒——哒——哒——
地牢里响起脚步声。
祝卿好看着一身黑衣遮住面容的来人,恨得牙根痒痒。
根据《唐人街探案3》着名侦探秦风的理论,谁在这个时候最先来,谁就是凶手。
“这个时候,谁先来看我,谁就是凶手。你说是不是啊,三皇子?”
黑袍之下一声轻笑,骨感修长的手摘下黑袍的连帽,是一张温和却又显露着疯狂的脸。
“好聪明的小姑娘,一下子就把我猜出来了。”
祝卿好:“为什么害我?”
三皇子不急不缓,向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祝卿好,
“我才要问,为什么要害我?”
“你为什么知道祥云寺的秘密?”
“为什么要和大哥结盟?”
一连三问,祝卿好一个也回答不上来,她总不能说她知道这本书的大结局。
祝卿好冷笑一下,“什么叫我害你?你派人劫持江南赋税,已经触犯了朝廷律令。你知不知道那笔赋税对朝廷而言意味着什么?我这叫......替天行道。”
元明澈笑得弯了腰,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变得有活人的气息。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长庆郡主,好一个忧国忧民的皇后外甥。不过,你得先活着,才能替天行道。”
元明澈收敛了笑意,“祝卿好,只要你告诉我元明辞府内布局,我就能帮你脱罪。”
祝卿好下意识反问,“你想让我背叛哥哥?”
元明澈又笑了起来,祝卿好烦躁的要命,这个人怎么这么爱笑?
元明澈:“你还不知道吗?你的好哥哥已经放弃你了。他特意嘱咐宗人府的左右宗正,要对你细细审问,务必让你交代清楚谋害皇后的动机和过程。”
元明澈一字一顿,声音无比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钝锤一样捶打在祝卿好的耳膜上。
疼。
分不清是耳朵疼还是心疼。
祝卿好呼吸急促起来,“不......”
元明澈嗤笑一声,“你是不是把他想的太好了?”
祝卿好突然也觉得自己可笑,是啊,自己下意识的把一个大反派想的太好了。
元明澈:“考虑和我合作吗?我帮你脱罪。”
祝卿好一愣,反问元明澈:“你怎么帮我脱罪?大殿上着火,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
元明澈的手从牢房木制栏杆的缝隙之中伸了进来,替祝卿好收拾好了鬓边散落的一缕长发。
“你那个便宜姐姐,言辞凿凿,会不会是她自己,贼喊捉贼呢?”
祝卿好一瞬间想明白了所有的事。
祝词音那个蠢货受了元明澈的挑唆,在皇后的生辰宴上跳出来作证人,她一定和元明澈达成了某种交易。
只不过在元明澈这里,显然祝卿好的利用价值更大,或者说上一次祥云寺事件让元明澈笃定祝卿好知道更多的秘密。
所以元明澈现在一方面想要用“脱罪”为诱饵拉拢祝卿好,一方面又给祝词音押宝,力争捶死祝卿好,扶持祝词音在京城贵女的圈子里向上爬。
一石二鸟,同时把祝家二女拉下了水。
无论最后祝卿好和祝词音谁输谁赢,都不得不依靠元明澈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