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没待在悦仙宫里,大伙儿还都以为她偷偷躲懒去了。
“嬷嬷,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书芹刚巧路过,目光落在嬷嬷手里的信,语带探究。
“这是……宋初尧请你转交卫昭仪的。”
嬷嬷心有犹豫,但最终还是实话实说。
书芹点了点头。
“你去照顾好九公主吧,这封信就由我来亲自送去。”
说罢,她便伸出手接过了那封信。
接过去的瞬间,书芹的脸上闪过一丝冷意。
趁着周围无人注意,她将那封信撕成了碎片。
然后将碎纸片随手丢进了悦仙宫旁边的水池中。
到下午的时候,卫昭仪才发现宋初尧一直没露面。
随口问了句,书芹这才回话说人不见了。
“是真的,主子,打从早上开始就没见着她。”
卫昭仪坐在窗边,眉头微蹙。
目光落在桌上摊开的名册上,那是昨日宋初尧亲自送来的宫人名单。
她并不认为宋初尧会加害九公主。
让她歇着,一方面是看她气色不好,想让她静养一阵子。
另一方面,她也想趁这个机会,暗中查清楚整件事情的真相。
但传到宋初尧耳朵里的话却完全变了样。
她听到的是卫昭仪下令让她禁足,还说她行为不端,不适合再留在身边。
这句话经过层层转述,早已失真。
宋初尧听到时,只当是卫昭仪彻底失望。
卫昭仪心中升起一丝不安,这种突然的失联不像宋初尧带作风。
卫昭仪心中开始怀疑,莫非宋家大小姐不想再和自己联手了?
宋家近来与朝中几位重臣走得颇近,风头正盛。
若是宋初尧察觉到自己这一边局势不稳,选择抽身而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合作的基础是彼此需要。
若一方失去利用价值,另一方便不会再留情面。
卫昭仪轻轻叹了口气,将茶杯放下。
“再派人去宋府走一趟,务必问清楚她到底有没有回府。”
她并不知道宋初尧已被调走,更不知道她临走前写了信。
与此同时,宋初尧正走到尚宫局。
尚宫局地处宫城西侧,临近内务司,平日里往来宫人极多,今日却格外安静。
她抬眼望了望匾额,确认无误后,缓步上前。
一个年长的嬷嬷站在门口,正清点着要派往三皇子府的宫人。
那嬷嬷穿着深褐色宫装,手中握着一本册子,嘴里念念有词。
她每点一个名字,便有人上前一步,报上宫籍和专长。
名单很长,队伍排到了院门外。
嬷嬷的嗓子有些沙哑,但语气严肃,不容差错。
点到一半,忽然发现队伍里混进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那嬷嬷停下笔,眯起眼睛仔细打量。
宋初尧站的位置并不靠前。
但因身姿挺拔,气质清冷,显得格外突兀。
嬷嬷眉头皱起,当即放下册子,声音提高几分。
“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会在这里?”
宋初尧扫了一眼四周,确定是对方在和自己说话,不由得微微一愣。
她原本以为只需低调混入队伍,便可顺利离宫。
她并未打算伪装成宫人,只是披了件样式相近的外衣,又趁着清晨人多之时悄然靠近。
她没料到会被当场叫住。
她略一沉吟,正想开口解释,却听得身后脚步声响起。
那人步伐沉稳,所过之处,众宫人纷纷低头避让。
尚宫局的嬷嬷一见来人,立刻收起方才的严肃神情,低头行礼。
宋初尧侧目看去,心头微震。
“辛苦尚宫局了,人够数我就带走了。”
那人语调平缓,却不容置疑。
他手中拿着一枚银质令牌,腰间系着三皇子府的纹章。
他并未停留,径直走向队伍前方,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宋初尧身上。
宋初尧抬起头,看到了出现的凌珩。
他站在她面前,神情自然,看向她时冲她眨了眨眼。
那一瞬,宋初尧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立刻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惊讶。
她不明白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更不明白他怎会知晓自己的计划。
但她清楚,此刻已不容她多问。
宋初尧心中一怔。
嗯?
她怎么有种被“卖了”的错觉……
她本打算悄悄行动,不惊动任何人。
可如今,凌珩不仅出现,还以三皇子的名义将整支队伍带走。
她若此刻反驳,只会暴露身份。
她只能沉默地跟在队伍中,心中却警铃大作。
这绝非巧合,他是故意的。
尚宫局的嬷嬷没想到三皇子居然会亲自到场来处理这些事。
看到宋初尧这个多出来的人,觉得不太妥当,刚准备开口。
凌珩却已经急催道:
“只要没少人就行!我现在还有别的任务,等会见外使的事务也耽误不得,现在我就把人带走了!”
他抬手一挥,几名侍卫立刻上前,护在队伍两侧。
队伍迅速移动,踏过石阶,穿过长廊。
三皇子这么急着要人,尚宫局那边也不好多说什么。
其他人被带走了,只留下宋初尧一个人。
她早就猜到,凌珩特意留下自己,是想和她单独说点事。
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宫殿走廊下,宋初尧被“骗”了过来。
她本想质问,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将她引来。
可当她抬头看见凌珩站在廊下,低着头,眼神躲闪,她忽然说不出责备的话了。
他的姿态太过局促,和往日那个冷峻果断的北齐三皇子判若两人
要是这一幕被金贵妃看见,怕是气得当场就要了自己的命。
接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他面前,声音轻了些。
“三皇子,其实,这事金贵妃应该不知情吧。”
凌珩本来还在担心,她一开口就会质问自己为什么要骗她去三皇子府。
说不定还会大发雷霆,最次也得使点小性子。
他原本做好了被她冷眼相对的准备,甚至想好了如何解释。
可她没有。
她第一句话,不是责备,而是替他考虑。
她在替他担心,担心他与金贵妃之间因此生出嫌隙。
他的肩膀放松下来,紧绷的神情也渐渐缓和。
屋檐下,那紧锁的眉头如乌云散去,整个人露出轻松的笑容。
“我已经长大成人,也自立门户。三皇子府是我自己的,母妃也不能再多加干涉。”
这不是在敷衍她,而是在向她表明立场。
他不再只是金贵妃的儿子,他是北齐三皇子,有自己的府邸,有自己的决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