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急着开口解释,也就等于默认了这件事。
虞昭仪看向宋初尧,脸上神色变换不定。
她沉默片刻,最终淡淡地说:“你先出去。”
宋初尧望了一眼九公主,目光中有些心疼和无奈。
她什么都没说,轻轻行了一礼。
然后默默退下。
书芹走到她身旁,低声对主子道:“主子,我不是故意要针对宋初尧。公主的确是在她陪着出去之后才成这样的,这可是真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观察着虞昭仪的脸色。
“您真得好好想想,还要不要留她在悦仙宫了。”
虞昭仪原本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并不是不愿意为宋初尧开脱几句,而是实在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才好。
毕竟,眼前的事实是摆在那里的。
自从九公主被人从外头带回来之后,就一直神思恍惚。
整个人像是变了模样。
不仅话更少了,还时常会因为一点点声响就惊吓出声。
而且,虞昭仪也明白,倘若自己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太偏袒宋初尧。
那么其他的宫人们会怎么想、怎么看她?
以后若想管理整个宫闱,怕就不好立威了。
思来想去,虞昭仪只觉得心头沉沉,眉头都快要拧成疙瘩。
她抬手揉了揉发紧的额角,目光有些涣散地扫了一眼面前低垂着头的众人。
最后淡淡地说道:“你们先回去,好生照料好公主。”
等虞昭仪走远,九公主才从呆滞中慢慢回过神来。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扯了扯一旁书芹的袖子,压低了声音,怯生生地说了一句:“不是初尧姐姐的错。”
书芹一听,立刻微微一怔。
随即不动声色地看了看站在桌边正在收拾茶盏的嬷嬷。
见她正专注整理并不注意这边,这才牵着九公主悄悄走到角落处,轻声问道:
“公主,您这是说些什么呢?”
九公主扁着小嘴,红着眼睛,抽了一下鼻子,带着些委屈的语气低声回答道:“我没有被初尧姐姐吓到……我没有……”
话到一半,她的语调便哽住了。
年岁尚小,她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太多条理清晰的话。
更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自己的真实感受。
她只是记得,那天是她贪玩,偷偷和别的宫人玩了那个叫“藏花引”的游戏。
之后不久,初尧姐姐就遭了麻烦。
从那天起,每当看见宋初尧,她心中就忍不住泛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既愧疚又自责。
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而发生的。
所以她哭了好几回,每次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哭得更加伤心。
于是她咬着下唇,一边抹眼泪一边继续道:“不是姐姐,是我连累了她……都是我不好。”
说着说着,情绪涌上心头,眼泪也一滴滴落下来。
九公主忍不住低声道:“呜呜呜,是我错了……都是我。”
书芹听到这些话,神情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连忙俯下身凑近九公主耳边,再次低声追问道:“公主,昨儿个发生了何事?”
但这一次,九公主只是摇了摇头,抿着唇不再开口。
她眼眶通红,脸上还带着泪水的痕迹。
可就是死死咬住嘴唇一句话也不再讲。
因为,在那个事情发生后不久,太子哥哥曾拉着她的手,一脸严肃地叮嘱过她:“在这事还没有查清楚之前,不准你跟任何人提起。”
她当时点点头,但那严肃的神色让她心头一颤。
而那种压迫感,甚至比父皇生起气来也差不了多少。
九公主哪里敢违背太子的叮嘱呢?
所以不管别人怎么问,她都不会再多说一个字了。
再者,她自己也搞不清楚那个人是谁。
那人从背后说话,声音从后方飘来,带着一丝压迫感。
只记得那是个男子的声音。
可是,那双手呢?
那双落在她肩头、几乎将她按住的手,却异常纤细柔软,倒更像是女子的纤纤玉手。
她心想,那个人……
真的是男人吗?
“好,好,好,公主不说就不说,奴婢明白了。”
书芹微微叹息着说道。
“这件事和宋初尧没关系,奴婢记住了。”
“书芹姐姐能帮我把话告诉阿娘吗?”
九公主一脸歉意与忐忑,声音微颤。
“请阿娘别误会初尧姐姐,也别对她生气。”
她越想越内疚,原本只是想要帮忙,却反而害得宋初尧被牵连其中。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闯了大祸,心里满是不安和愧疚。
连宋初尧的面都不敢见了,更不要说抬头去面对母亲虞昭仪了。
书芹轻轻拍着她。
“放心吧公主,”她温声道,“我一定会把事情说清楚,告诉昭仪娘娘,这事跟沈姑娘没关系。”
……
宋初尧从正殿走出来后,神色略有几分凝重。
但不是因为虞昭仪没有替她说话,也不是担心被人误会。
她心里很清楚,今天的事绝不是偶发。
背后有人在操纵,是一个经过精密安排的布局。
若说是巧合,她无法说服自己。
是谁呢?
是谁想要把她推入风口浪尖?
到底是谁做的?
这个问题不断在她脑海盘旋。
她冷静地回忆着每一个可能涉及的人。
她不认为是黛滢。
虽说两人曾有争执与不快。
但凭直觉,宋初尧觉得对方没有这样的算计。
而秦皇后最近正忙于筹备太子大婚的事宜,每日忙得脚不沾地。
几乎不会为她一个人浪费如此心思。
那么……
会是金贵妃吗?
那位深居高位,却向来心机极深的女人?
若是金贵妃出手,完全可以一石二鸟。
将她与九公主一同牵扯进来,甚至是彻底清除,她也不会觉得意外。
可她又隐约察觉到,对方若真的想出手,应该不会只用这样的方式试探。
而是会更为狠厉果断。
宋初尧一边想着,一边沿着回廊缓缓走着,最终回到了院子。
她在回程的路上,恰巧遇上内务府的人正给悦仙宫送来一批物品。
宫人抬着木箱,走得小心翼翼。
这些人是例行送日常供应品来,宋初尧平时对此并不会多加注意。
只是最近的情况却有所不同。
近来太子常常借由各种渠道,给她送一些小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