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杰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重重一按，论坛页面的加载条刚跳完，最新一条评论就刺进眼底——模糊的照片里，姜雅琴侧脸微偏，身后星际网吧的logo泛着冷白的光。
他喉结滚动两下，指节抵在桌沿，骨节发出轻响。
“周文翰。”他抬头时，声音像浸了冰水，“这照片的时间戳查了吗？”
周文翰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往他跟前凑，闻言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发帖账号是新注册的，绑定的手机号归属地在河西——和李毅风他爸上个月刚拿的那块地在同一个区。”他把电脑转向沈杰，屏幕上是Ip地址追踪的界面，“许泽恺说可能有人用了代理，但痕迹太浅，暂时定位不到具体位置。”
“解禁制的事呢？”沈杰的目光扫过许泽恺。
许泽恺正捏着笔在便签上划拉，听见名字猛地直起腰：“校内论坛原本设了关键词屏蔽，‘沈杰’‘姜雅琴’这种组合词会自动进审核池。但今天下午三点十七分，有管理员账号登录后台改了规则。”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那个账号……是林慧语的。”
沈杰的呼吸陡然一滞。
林慧语是市场部的实习生，上周刚跟着姜雅琴做用户调研。
他记得昨天晨会时，这姑娘还举着录音笔录姜雅琴讲竞品分析，睫毛扑闪着问：“姜姐，我能把笔记发论坛吗？”
“她人呢？”
“半小时前说去茶水间，到现在没回来。”周文翰压低声音，“郑雅婷说看见她往消防通道跑了。”
沈杰的手机在这时震动，是微信提示音——姜雅琴的对话框里跳出一张照片，白瓷碗里的小米粥浮着层米油，旁边摆着切好的酱牛肉，备注是“温着的，凉了我再热”。
他盯着那团暖黄的光晕，攥着手机的手慢慢松了，指腹蹭过屏幕上“101”三个数字，突然站起来：“走，去101。”
推开101办公室的门时，键盘敲击声像被按了暂停键。
程逸宋的保温杯“当啷”掉在地上，褐色的枸杞水在米色地毯上晕开；郑雅婷正咬着嘴唇删评论，鼠标“啪”地砸在桌上；最靠窗的工位前，姜雅琴正低头回消息，听见动静抬头，发顶的碎发被空调风吹得翘起一撮。
“老板。”程逸宋弯腰捡杯子，额头的汗滴在杯壁上，“姜姐让我们把‘沈杰配不上姜雅琴’的评论全禁了，可现在……”他指了指屏幕，论坛后台的评论管理界面里，未审核的帖子正以每秒三条的速度往上窜，“还有人拿姜姐和伍校花比，说什么‘学霸不如花瓶吸粉’，我们实在——”
“程哥你看！”郑雅婷突然扯他袖子，“新评论又爆了，姜姐的账号半小时涨了五千粉！”
沈杰的目光扫过姜雅琴的工位。
她的笔记本电脑开着，论坛页面停在自己那条帖子，底下最新的评论是：“姜雅琴这张实验室背影杀我！比伍芷清的精修图有灵气多了”“楼上别引战，伍校花昨天直播还哭着说被网暴呢”“谁网暴谁啊？要不是有人先造谣沈杰当三，姜姐至于发澄清帖？”
“把‘喊老婆’的评论禁了。”姜雅琴突然开口，声音清清淡淡，“影响不好。”
程逸宋的手悬在“批量删除”键上，喉结动了动：“姜姐，现在这些评论里带‘老婆’的有三千多条，涉及三十七个账号，其中五个是百万粉的校园博主……”
“程逸宋。”沈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所有人同时抬头。
程逸宋的后颈瞬间绷直，郑雅婷的指甲掐进掌心，连姜雅琴都放下了手机——沈杰站在落地窗前，逆光的轮廓里，眉峰紧拧成一道刃。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姜雅琴脸上时，那道刃突然软了，像春雪落在青石板上。
“跟我来102。”他说，声音轻了些。
101的门刚合上，苏晓晴就从格子间探出头：“你们说老板是生气还是心疼？”
“没看他进来时攥着手机吗？”郑雅婷搓了搓胳膊，“我上回见他这么绷着，还是李毅风砸我们展会那次。”
“可他看姜姐的眼神……”程逸宋摸着下巴，“像在看块易碎的玉。”
102办公室里，沈杰反手锁上门。
姜雅琴刚要说话，他突然扣住她的后颈，低头吻了下去。
这个吻带着点惩罚的力道，直到她耳尖泛红，他才松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知道你发的照片有多危险吗？”
“我查过，那个拍网吧照片的账号没实名认证。”姜雅琴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而且——”她笑了笑，“我想让所有人知道，从大一你帮我捡笔记那天起，我就没给过别人机会。”
沈杰的喉结滚动两下，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个月李毅风找人黑了我们的用户数据库，上周有人往陈景明的奶茶里加泻药，现在又轮到你。”他的指腹蹭过她腕骨上的淡疤——那是去年为了救他被碎玻璃划的，“我不怕他针对我，但他碰你……”
“我知道。”姜雅琴轻轻打断他，“所以以后我不擅自行动了。”她踮脚吻了吻他的唇角，“但今天这帖必须发，否则那些说你抢伍芷清男朋友的谣言，会跟着你进董事会的。”
沈杰闭了闭眼，从抽屉里拿出个U盘：“周文翰查了，改论坛规则的是林慧语，她收了李毅风的钱。”他把U盘塞进她手里，“里面是她和李毅风的聊天记录，明天让法务部处理。”
“那员工处罚呢？”
“该罚的罚。”他捏了捏她的耳垂，“但你得答应我，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先找我。”
姜雅琴点头，指尖勾住他的小指晃了晃：“拉钩。”
窗外的天渐渐黑了。
沈杰送姜雅琴回工位时，路过前台的公告栏——那里贴着拼多多三个月前的员工名单，二十来张年轻的脸挤在一张照片里；现在101的工位已经排到了第三列，新入职的实习生正抱着纸箱往茶水间搬咖啡。
他站在原地看了会儿，手机突然震动。
陈景明的消息弹出来：“董事会说明天要听用户增长报告，你准备下？”
沈杰望着101里此起彼伏的键盘光，想起2009年那个在网吧写代码的夏天。
那时他攥着姜雅琴借的五千块，在破空调底下敲出第一行程序；现在他的姑娘坐在离他十米远的工位上，正低头回用户私信，发顶的碎发又翘起一撮。
他摸出手机，给陈景明回了个“好”，目光扫过论坛后台跳动的用户数——三百万，比上个月涨了一倍。
有些事，该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