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远把车还到车库时，沈杰已经沿着师大后巷溜达回校园。
十月的晚风裹着桂花香，他插着兜经过二教广场，听见几个女生围在公告栏前叽叽喳喳——“你看创业大赛的票选，姜雅琴的票数突然涨了两千？”
“刷的吧？”另一个扎马尾的女生举着手机，屏幕上的投票页面刷新出99 + 条重复Ip的记录，“我表哥是技术部的，说后台检测到异常流量。”
沈杰脚步顿住。
他凑近公告栏，玻璃上倒映着“校园创业之星”的红底海报，姜雅琴的照片排在第一排，名字下的数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跳。
他摸出手机登上后台，果然在操作记录里看到成百上千个来自“192.168.0.”开头的内网Ip——这是学校机房的专属段。
“同学，你也投了姜雅琴？”扎马尾的女生误以为他在看照片，“她奶茶店生意那么好，得第一很正常啊，犯得着刷票吗？”
沈杰没接话。
他盯着不断跳动的数字，喉结动了动。
上一世他被伍芷清的绿茶手段耍得团团转，根本没注意过这些校园活动的弯弯绕绕；这一世他自己开了奶茶店，又和姜雅琴一起筹备创业大赛，才知道看似单纯的票选背后，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手段。
“叮——”
手机震动打断思绪。
沈杰低头，是马辰逸的微信：“沈杰，秋婉说你今天故意甩下她，她现在在宿舍哭呢。你赶紧发消息道个歉，别闹得太难看。”
他手指悬在屏幕上，眉心渐渐拧成结。
今天从奶茶店离开时，冯秋婉追了两步又停住的样子还在眼前——她明明看见姜雅琴钻进自己怀里，怎么倒成了被甩下的委屈角色？
“道什么歉？”他快速打字，“我和她很熟？”
马辰逸秒回：“秋婉是看在伍学姐面子上才和你接触的，你别给脸不要脸。她爸是市商会副会长，真要计较……”
沈杰的拇指重重划过屏幕，直接拉黑了这个对话框。
他望着被屏蔽的提示，忽然笑出声——上一世伍芷清总说“我闺蜜冯秋婉说你这样不好”，他就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赔礼道歉；现在倒好，冯秋婉自己跳出来当提线人了？
银杏叶扑簌簌落了他肩头两片。
沈杰仰头看向女生宿舍方向，三楼某扇窗户的灯还亮着，隐约能听见尖细的抱怨声：“凭什么姜雅琴能坐劳斯莱斯？我爸那辆奔驰S级比她的车贵多了！”
是冯秋婉的声音。
308宿舍里，冯秋婉把手机摔在粉色毛绒坐垫上。
她刚刷到奶茶店的抖音视频，姜雅琴系着围裙给客人递奶茶的镜头被拍得极清，评论区全是“姐姐手好白”“奶茶肯定更甜”。
“她总逃课还能当创业之星？”她揪着自己微卷的发尾，“我昨天去教务处查过，她这学期缺勤12次！”
郑妍昕缩在椅子上啃苹果，苹果核“咔”地咬出个豁口：“可……可她奶茶店确实赚钱啊。”
“赚钱？”冯秋婉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让我爸给我投资二十万开奶茶店，就开在拾光对面！装修要比她的更漂亮，买一送一搞三个月，看谁撑得住！”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姜雅琴抱着课本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奶茶店的奶泡。
她穿件米白色针织衫，袖口松松卷到手腕，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正是刚才视频里被夸“手好白”的那只。
宿舍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
郑妍昕慌忙把吃了一半的苹果塞进垃圾桶，林慧语原本翘在床沿的脚“啪”地落回地面。
冯秋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还是扬起下巴：“姜同学，这么晚回来？”
“帮慧语顶了班。”姜雅琴扫过她泛红的眼尾，又看了眼地上的手机——屏幕停在拾光奶茶店的页面。
她没多问，只把课本放在自己桌上，转身时毛衣蹭过冯秋婉的床沿，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茶香。
冯秋婉盯着她的背影，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姜雅琴爬上床时，手机在枕头下震动起来。
是沈杰的消息：“今天刷票的事我处理了，机房的Ip定位到307教室，明天让许泽恺去查。”
她蜷着腿打字：“不用为我麻烦。”
“不是麻烦。”沈杰的消息秒回，“有人动你，就是动我底线。”
姜雅琴盯着屏幕，嘴角慢慢翘起来。
床帘外传来林慧语的声音：“雅琴，你又躲在里面傻笑什么？”
“没什么。”她捏着手机缩进被子，耳尖发烫，“沈杰说明天国庆节，要带我去苏州看园林。”
“哇——”林慧语的声音突然拔高，“怪不得你这两天总翻旅游攻略！我就说你买的那顶草编帽不是为了拍照……”
“慧语！”姜雅琴掀开床帘，却见对方正趴在她的书桌前，手里捏着张苏州园林的宣传单页。
她扑过去要抢，林慧语灵活地闪到门口，眼睛亮晶晶的：“沈学长对女朋友真好，我要是有男朋友……”
“闭嘴！”姜雅琴追过去，两人的笑声撞在天花板上，惊得冯秋婉把枕头蒙在头上。
次日清晨，101办公室的百叶窗透进金色晨光。
沈杰捏着马克笔在白板上画重点：“活动评奖必须剔除刷票数据，许工，你让技术部今天下班前出份报告。”
许泽恺推了推眼镜：“已经在做了，异常Ip全来自计算机系机房，应该是内部人操作。”
“查。”沈杰的笔重重顿在“公平”两个字上，“不管是谁，该通报通报。”
苏晓晴抱着笔记本走进来：“沈总，外卖骑手的电动车到了，您要不要去看看？还有公费旅游调研……”
“调研我不去。”沈杰打断她，“你们挑三个分店经理跟着，重点看南方城市的奶茶店模式。”
苏晓晴张了张嘴，最终只点头：“明白。”
午后的男生宿舍弥漫着行李箱滚轮的声音。
张宇轩拖着蓝色登机箱往门口走：“杰子，我爸的车在南门等，走了啊！”
徐启豪扛着书包探出头：“我坐高铁，下午一点的票，俊帅呢？”
赵俊帅趴在床上打游戏，声音闷闷的：“我买错票了，下午四点才走……”
沈杰坐在桌前整理创业大赛资料，听见动静抬头：“需要我送你？”
“不用不用！”赵俊帅翻了个身，手机屏幕的光映得他眼睛发亮，“你赶紧去陪雅琴姐吧，我睡会儿，到点自己走。”
沈杰笑了笑，把桌上的感冒药推到他床头：“昨晚喝多了，醒了记得喝。”
赵俊帅的鼾声已经响了起来。
沈杰轻手轻脚关上门，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
窗外的银杏叶在风里打着旋儿，他摸出手机，姜雅琴的消息刚跳进来：“我在奶茶店等你，林富娇煮了桂花酒酿。”
他低头回消息时，阳光正落在后颈，暖得像某个人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