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多,天刚擦黑,司寒霆三人到了冯春香家。
冯春香系着蓝布围裙迎出来,围裙上沾着面疙瘩,咧嘴笑:“可算来了!菜都在锅里热着,建国,赶紧搬凳子!”
周建国抽着烟。
“兄弟抽烟吗?”
他朝司寒霆递去了一根。
“我不会抽。”
司寒霆说着还用手在后脑勺挠了挠。
苏岁岁见他这样,忍不住在心里打趣。
没想到他还是个演技派。
这傻愣愣的憨厚样还挺像那么回事。
周建国笑了笑,把抽出来的烟放回烟盒里。
“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王二强,叫我二强就可以了。”
周建国眼神扫过司寒霆,又在苏岁岁身上短暂停留了一会。
冯春香搬来三条木凳,其中一条凳面裂了道缝,用铁丝捆着。
“坐吧,农村没讲究。”
“我给你们泡点茶,是我们这自己种的。’
自从知道冯春香身份可疑之后,苏岁岁对她多了一分防备。
“凉茶,你们看怎么样。”
冯春香笑容里带着质朴和真诚。
苏岁岁抿了一口,眼睛亮了起来:“嗯,确实好喝。”
几人闲聊着,不一会冯春香端来一大盆白菜炖五花肉,油花星星点点漂在面上,还有两块油乎乎的玉米面饼子。
下午杀的鸡肉也炖了汤端了上来。
杨玉梅惊呼:“春香,你咋做这么好的东西,我们又不是外人。”
语气和神态上那种大大咧咧的苛责,演得入木三分。
“没啥好菜,凑合吃。”
杨玉梅咂吧了下嘴:“这还是凑合?”
“你这让我都还不起这个礼。”
“你妹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是感谢我救命恩人,说什么还不还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真像是铁闺蜜似的。
冯春香给每人夹了筷子菜,热情招待苏岁岁几人。
周建国眼角余光却盯着司寒霆的手。
他握搪瓷缸的姿势太规整,指节上有层薄茧,不像握锄头的。
周建国摸出个玻璃瓶子,瓶身上的“红星二锅头”标签磨得发白。
“来,喝点自家酿的酒。”
他给司寒霆倒酒时,手腕抖了抖,酒液溅在桌上。
司寒霆注意到他袖口挽起的地方,小臂上有道两寸长的疤,形状像刀伤。
“二强兄弟是做什么的?”周建国好似有意无意的问道。
司寒霆捧夹起一筷子菜,语气随意:“在公社跑外勤,东一头西一头瞎忙。”
“跑外勤?”周建国重复了一遍,“我瞅着你不像吃农村饭的,看你的模样,有几分贵气。”
杨玉梅夹了筷子白菜,把凳子往桌前挪了挪,发出吱呀一声:“人家城里来的同志,哪像咱们晒得跟黑炭似的。”
“别看我妹子文文静静,好说话,那找丈夫的眼光不是一般的高。长得矮的不要,长得胖的不要,长得丑的更不会要。”
杨玉梅打趣的看着苏岁岁,岁岁也十分配合的嗔怪的看着她。
“姐,你把我说成什么了,让春香姐他们听了笑话。”
冯春香笑眯了眼:“那还不是妹子本来就长得俊,跟二强兄弟郎才女貌,相当般配。”
三人说说笑笑间,周建国突然伸手抓住司寒霆的手腕,粗糙的掌心擦过他虎口:“哟,同志这手上有茧子啊,平时没少握笔吧?”
空气瞬间凝固。
司寒霆没抽手,反而笑了:“赶车赶的,公社的胶皮车,缰绳勒的。”
他反手握住周建国的手腕,拇指按在他小臂的疤上,“大哥这疤咋来的?看着像碰着啥硬家伙了。”
周建国还没说话,就听冯春香道:“快吃饭,菜都凉了!老周你别咋咋呼呼的,吓着客人。”
窗外传来猫头鹰的叫声,“咕咕”两声,又没了动静。
周建国松开手,抓起饼子咬了一口,腮帮子鼓得老高:“上山打兔子,让树杈划的。你们多吃菜,不够再添。”
这时,几只老鼠从堂屋快速穿过。
【咦,地下室的味道好难闻啊,呛死了。】
【那是人类的枪,可厉害了,崩一下,脑袋就得开花。】
【那也不能占我们鼠鼠的地盘啊,本来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已经够惨了,只想有点东西吃,也不多偷,现在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屁话多,赶紧跟上,去下家偷吃。】
几只老鼠的谈话声越来越小,直到苏岁岁完全听不到。
她端着碗,回想刚才那只胖老鼠说的。
地下室?枪?
看来这里真的藏着不可告人的事。
而此事还不简单。
杨玉梅此前说的没错。
周冯二人与此前的军火丢失事件有关。
图纸十有八九,跟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吃完饭,杨玉梅为难的看着冯春香,才纠结着开了口。
“春香,我妹妹妹夫要在这儿小住几天,知青点实在不方便也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他们住。”
“你让他们二人在你这儿借住一下,可以吗?”
周建国和冯春香脸色都顿了顿。
晚上他们有大事要干,地下的东西要忙着搬出去。
杨玉梅使出对好姐妹的撒娇大法。
冯春香只好答应。
“岁岁妹子,刚才我不是不想让你们在我这儿住,只是我们这儿有些简陋,你别嫌弃哈。”
“怎么会?姐你这是说哪儿话,出门在外,遇到你这么热心的人,是我们运气好。”
苏岁岁说着扯了下司寒霆的衣袖。
“二强,说话啊,跟个哑巴似的。”
两人一唱一和,司寒霆憨厚的朝二人道了谢。
杨玉梅回去之后,周建国带着司寒霆到附近转悠,冯春香则是在家铺床。
“岁岁,晚上你跟姐就睡这间房,他们两个男人睡隔壁。”
“嗯,听姐的。”
晚上,夜深人静。
冯春香和周建国蹑手蹑脚的走出房。
“赶紧走,那两人一时半会不会醒。”
周建国十分自信,他在水里下了迷药,这两人果然不堪一击,昏睡得跟死猪一样。
司寒霆比较惨,周建国为了试探他有没有意识,狠狠在他脸上打了好几下。
这辈子没被别人扇过耳光。
前脚,那两人没走多久,苏岁岁和司寒霆就准备起来去打探情况。
就在这时,周家院子的房门被人推开,嘈杂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