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浓雾弥漫,宛如一层轻纱笼罩着大地,给崂山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秦守紧紧地抱着裹着南洋纱丽的云澜,一步一步地登上崂山之巅。
风在松林间穿梭,发出阵阵呜咽声,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秦守在那株百年银杏树下停下脚步,凝视着眼前的景象。他记得,云澜第一次来到崂山时,曾笑着说要在这里挂上一盏许愿灯,许下他们的心愿。
然而,此刻的他,怀中的银饰护身符已经冰凉,而那刀刃般的月光,却将他挖坟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守哥,让我......\"罗颖颖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她提着竹篮的手停在半空中,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竹篮里装着的,是云澜最爱吃的椰蓉糕,糕点上撒着的金箔,在晨露的映照下,泛着微弱的光芒。
秦守的后背像拉紧的弓弦一样绷得笔直,他腰间缠着的九节鞭,因为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血战,已经深深地勒进了他的皮肉,留下了一道深红的血痕。
\"不用。\"秦守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他将银护身符放进墓穴,又把云澜的唐横刀插在墓前,刀刃上的血渍已经凝结成暗褐色。当第一捧土落下时,他突然想起一个月前在南洋,云澜也是这样倔强地站在台风里,说要替他镇守菲律宾基地。
罗颖颖跪在湿润的泥土上,把符咒烧成灰洒在坟头。朱砂胎记在她苍白的脸上格外刺目,映着秦守通红的眼眶。海风卷着细沙扑来,她伸手去挡,却被秦守握住手腕:\"别碰。\"他的掌心滚烫,内力顺着经脉涌来,竟是在替她驱散玉片残留的寒气。
当秦守回到武校时,他的步伐坚定而迅速,仿佛心中有一股无法抑制的力量在驱使着他。他径直走向练功房,那扇厚重的木门在他的推动下轰然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他内心的一种宣泄。
一进入练功房,秦守便开始了他的训练。九节鞭在空中飞舞,发出清脆的破空声,每一次抽打在木桩上,都引起一阵剧烈的震动,连窗棂都似乎在微微颤抖。
而在门外,罗颖颖抱着一堆草药,静静地站在那里。她听到了练功房里传来的声响,尤其是那骨骼错位的闷响,让她的眉头紧紧皱起。她知道,秦守正在强行突破八极拳的\"拳劲练髓\"境界,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对身体造成严重的伤害。
\"守哥!\"罗颖颖终于忍不住了,她踹开房门,冲了进去。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心猛地一紧——秦守单膝跪地,鲜血正顺着他的肘尖滴落在青砖上,形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他的练功服已经被汗水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而他的后颈处,竟然浮现出了宛如刺青般的纹路,那是血气暴走的征兆。
罗颖颖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按住了秦守正要运气的双手。她的掌心亮起一道红光,那是她所画的符咒在发挥作用。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和担忧:\"你想把自己逼死吗?\"
然而,秦守并没有回答她,他突然猛地将她紧紧地搂进怀里,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他的头深埋在她的颈间,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领,也浸透了她颈间的朱砂胎记。
\"我只剩你了...\"秦守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其中隐藏着深深的恐惧和绝望,\"云澜最后说的同生共死,我却连她的命都保不住。\"
罗颖颖的手指穿过他汗湿的头发,摸到后脑新生的伤口。那是昨夜他撞在墙壁上留下的,此刻还在渗血。她突然想起云澜临终前塞护身符的模样,终于明白那个南洋女子为何总爱把刀鞘擦得发亮——因为刀鞘是用来保护刀刃的。
“你不是一个人。”罗颖颖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她毫不犹豫地咬破了自己的指尖,鲜血瞬间涌出。她将这滴心头血轻轻地按在秦守后颈的纹路处,仿佛那是一个神秘的开关。
随着她的动作,符咒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迅速化作金丝,如同灵动的蛇一般游走在秦守的身体上。这些金丝紧紧缠绕着他,强行压制住那暴走的血气,让他的身体渐渐恢复平静。
然而,罗颖颖的声音却无法平静下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似乎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和不安。“暗河抓的武校弟子还没救出来,云澜说的针眼,说不定……”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秦守毫无征兆地吻住了她。这个吻来得如此突然,让罗颖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吻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却又出奇地小心翼翼,仿佛生怕会伤害到她。
罗颖颖的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她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只剩下这个热烈而又悲伤的吻。她的手不自觉地抚过秦守腰间挂着的唐横刀,刀穗上绣着的“秦”字已经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罗颖颖的心中一阵刺痛,她反手紧紧抱住秦守的背,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她的手摸索着他的后背,摸到了那些结痂的伤口,一层又一层,都是这几日他经历的磨难所留下的痕迹。
晨光从窗棂缝隙钻进来,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投下斑驳。秦守的呼吸渐渐平稳,却仍不肯松开怀抱。罗颖颖听见他轻声呢喃:\"颖儿,等救出孩子们,我们去南洋。在云澜出生的地方,办一场真正的婚礼。\"
突然,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幸存的武卫弟子举着带血的信笺:\"暗河送来战书,说用被抓的孩子换...罗姑娘血脉作为引子。\"秦守霍然起身,九节鞭扫过木桌,将战书劈成两半。他的眼神冷得像冰,却在看向罗颖颖时泛起涟漪:\"我们绝不会妥协,我发誓一定要把暗河从武林彻底抹去。\"
当夜,罗颖颖在秦守的茶水里掺了安神草药。看着他陷入沉睡,她轻手轻脚来到云澜坟前。月光下,唐横刀的刀刃映出她的倒影,恍惚间竟与云澜重叠。她抽出刀,学着南洋刀法的起势,却在第三招时红了眼眶——这是云澜教她的刀法。
\"云澜,我会替你守好他。\"罗颖颖将符咒贴在刀身,朱砂与银饰护身符同时发亮。她突然发现刀鞘夹层里藏着半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穿着传统服饰的南洋少女笑得灿烂,背后的招牌写着\"云记刀铺\"。
就在这时,秦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原来她师傅是南洋赫赫有名的铸刀师。\"他的衣衫还带着药香,显然是循着气息找来的。月光落在他新添的伤痕上,在脸上投下青灰的阴影,\"这张照片,她一直贴身带着。\"
罗颖颖转身时,看见秦守手里握着枚铃铛——正是云澜塞给他的那枚。铜铃表面刻着南洋符文,此刻正在微微发烫。秦守将铃铛系在她手腕上,声音低沉:\"以后,让它替我护着你。\"
山风掠过银杏树梢,吹得唐横刀嗡嗡作响。罗颖颖突然想起云澜说过的话:\"南洋的刀客,刀在人在。\"她握紧刀柄,符咒在夜色中泛起微光,与秦守腰间九节鞭的寒芒交相辉映。暗河的阴谋还在继续,但只要他们还在,泰岳武校的灯火就永远不会熄灭。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已是三更天。秦守将罗颖颖裹进披风,带着她往回走。经过练功房时,他突然停住脚步:\"从明天起,你教我南洋刀法。\"月光照亮他坚定的眼神,\"云澜的刀,不该失传。\"
罗颖颖点点头,腕间的铜铃发出清越的声响。这一刻,海风送来南洋的气息,带着椰蓉糕的甜香。她知道,云澜的守护从未离开,而他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